刚才则担心,二则气愤,竟忘叫人打扫。
又狠狠摇铃。
听差赶紧过来问有什吩咐,白雪岚就叫把地上弄干净。
听差这头弯着身子麻利地收拾,那头白雪岚不敢耽搁,把医生带到床边。
金德尔医生用半生不熟中文问:「请问大概是什症状呢?」
宣怀风把手探出被子,捞过来看,原来是套棉质睡衣。
便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地穿。
然后等着白雪岚劈头盖脸地发脾气。
不想等半日,白雪岚个字也没说,沉默气氛反而让人更压抑,彷佛受轮回刑罚似。
宣怀风躲在被窝里,神经紧绷着,渐渐连呼吸也困难起来,正琢磨着要不要坐起来和白雪岚正面谈判,恰好救星来。
宣怀风吃惊,觉得这样无端哭,是妇人才有作态,怕被白雪岚发现,猛地挣开白雪岚手臂,翻过身重新躺下。
他这动作做得急,白雪岚正专心为他上药,没点防备,不禁手滑。
哐当!
装烫伤药玻璃瓶子砸在地上,碎得地晶莹。
宣怀风才刚躺下,听着声音,身体骤然僵,知道害白雪岚砸东西,想再坐起来看看,却犹豫起来,想想,仍是背对着白雪岚躺在床上,伸出只手,把被子慢慢拉到脖子以上,几乎盖小半脸,像要把自己藏起来样。
盆里水倒,到房门和听差说几句什,赶紧又回屋子里乱翻抽屉。
不会,从抽屉里寻个小玻璃瓶子出来。
白雪岚走到床边,硬把宣怀风拖得从床上坐起来。
宣怀风看他那气势,还以为他要动手打人,闭上眼,脸倔强,想着你要打就打,打死也别想吭声。
不想巴掌没抽下来,肩膀倒是忽然阵清凉。
白雪岚沉声说:「恐怕是肺病。」
医生说:「肺病吗?那很严重,先为病人检查。
个听差在外头忽然报告说:「总长,金德尔大夫来。」
白雪岚说:「快请进来。」赶紧到房门口去迎。
宣怀风也奇怪,怎有外国医生过来,难道刚才白雪岚在门外吩咐听差,就是去请医生吗?他偷偷转过头,朝房门那头看眼,正好瞥见白雪岚陪着那穿西装金德尔医生进门,赶紧把头转回去装睡。
白雪岚进门,指着床上人说:「这就是病人。知道热水能消毒,已经换他衣服,用热水给他擦身子,只不知道有没有用。」
顿下,像遇到什东西拦住路,挪下脚步,说:「不小心摔药,地上很多碎玻璃,请当心。」
从身后看,这完全是个宣布冷战动作。
房间里很安静,宣怀风竖着耳朵,听见白雪岚呼吸下子变得粗重,自己心里也很是焦躁。
怎好好就闹到这地步?
正苦闷懊恼,不知该怎办,件东西倏地丢在床上,软绵绵。
白雪岚低喝声,「穿上。」
宣怀风睁开眼,看见白雪岚把指头往玻璃瓶子里勾,蘸些白霜似膏药,就往自己肩膀上发红地方大片大片地抹。
便明白那是治烫伤药。
心里像被绳子猛勒下。
刚才虽然又疼又气又心酸,眼泪毕竟只在眼眶里打转。
现在好好,反而没防备,视线里模糊,就有滴热热东西从眼眶里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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