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骏说,「你是宽慰话。知道,自己是个处处被人憎恶,恐怕连生母亲,也憎恶。」
白
白云飞这才过去,款款地相劝,总算把林奇骏说动些。
林奇骏沙哑着嗓子说,「你说对,母亲去,父亲还在老家,他又是个卧床病人。抛这条性命,不算什,可又更加不孝。」
又说,「吃饭可以。但是要守着母亲,不要别,碗白粥就够。」
白云飞点点头,走到外头去,和管家说。
管家欣慰道,「肯吃粥就好。还是白老板和们少爷有交情,不是您,只怕谁都劝不动。」
朝门里悄悄张望眼,转过头,对白云飞小声说,「白老板,请你劝劝少爷罢。看他是伤心得透顶,总是不愿说话,也就上午你过来时候,他和你说几句。看,你说话,他是肯听。」
白云飞说,「自然会尽朋友义务。请你去准备些热饭热菜,这就进去,和他说说。」
他和管家说完话,转身又进屋里,到林奇骏跟前。
林奇骏是跪着,他索性也和林奇骏并肩在灵柩前跪,心里思忖着,丧母悲伤,寻常宽慰是不济,倒是要刺激刺激他,让他发泄出来才好。
因此,也不说要保重身体之类话,先挑着自己失父母后艰辛说说,感叹子欲养而亲不待,又说,「天底下,父母对子女爱,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别说她爱你疼你,就算骂你打你,那又如何?等到分离时分,就算想要这样个人来打骂自己,却又到哪里找去?有时,梦见小时候,额娘生气,揪耳朵,真想就这样梦辈子,再也不要醒过来呀……」
林宅厨房是早预备粥,很快就盛碗上来,还附碟配粥素腌菜。
白云飞端,拿到屋里,亲眼看着林奇骏慢慢地吃完。
眼见林奇骏悲伤凄凉至此,白云飞想想,便把要去装裱店打算抛弃。他唯恐林奇骏忽然又想起他母亲去世,再度伤心欲绝起来,所以也不走开,陪着林奇骏轻声说话,把话题往林奇骏远在广东父亲身上引,又谈起林家在各地生意。
林奇骏感激道,「云飞,你对情意,是深深明白。你看,受到这样打击,到头来,也只有你能宽慰二。其余人,都是镜花水月罢。如今对这世情,也算看八九分透。」
白云飞说,「话不能这说。你是个温柔人,虽然家里有钱,可对朋友从不跋扈,这就难能可贵。像你这样人,自然有许多好朋友,怎就成镜花水月?至于看透世情话,你这样年轻,更没必要去提。」
林奇骏想着他死去母亲,哪里还能听这样话,眼眸颤动着,泪水盈满眶,到后来,猛地抖着唇说,「这样个不孝子,她老人家哪怕在天上,也要合上眼睛,不想瞧。为人儿子,到这地步,……还活着干什?!」
说着,扯着嗓子,捶胸大哭起来。
外头听差听见少主人大哭,走进来要劝。
白云飞说,「不要管,正需要他痛哭场,这样才好。」
林奇骏这哭,有足足大半个锺头,抚着林老太太灵柩,哭得声咽气虚,力气都消耗尽,声息渐渐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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