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芙蓉粉面含霜,对着他问,「你没差事,每日瘪在这小屋子里,任事不管,没说,照样把你当大爷伺候。可你怎又抽起大烟来?你这样子,是不要合作吗?」
年亮富说,「如今成日在家,除看报纸,听收音匣子,还能做什?抽大烟,只是打发时日罢。连海洛因也抽,难道还怕抽大烟吗?若说怕买大烟要花钱,那绝不会让你为难。储蓄,总够花上这阵。」
绿芙蓉说,「和你提钱吗?是见到自己依靠,如今这样地颓废,这心都要碎。」
说着,便屁股坐在床边,垂头饮泣起来。
年亮富叹口气,拍着她肩膀说,「你愁苦,要拿撒气,那便撒气罢。只可怜,也是肚子愁苦,但向谁哭去?广东军被姓白锅端,连带着断们活路。你看那抽屉里,先前积攒存货,是越来越少。今天瘾头上来,也不敢大用,就只吸点点,可终究是要用完。这套在们脖子上绳索,是日比日拉紧。既如此,还管别?怎痛快,怎来吧。」
宣白等人行,踏着白雪行进,而此刻首都城中,虽大雪未下,亦已有几分寒意。这种冷天气里,街上衣衫褴褛乞丐固然可怜,然而有钱人也未必个个都享福。
例如那位已下课年处长,在海关任上捞得不少好处,吃穿是不愁,但论起苦痛来,那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家中那位倔强太太,如今竟是和他彻底成陌路人,因此他在家里是完全待不住,十天里头,倒有八九天住在绿芙蓉小公馆里,若要换洗衣服,也只叫司机回家去取。
这日绿芙蓉出门去回来,未到屋门,就有股隐隐腻腻香气,往鼻孔里钻。
她微地怔,走到门前,把帘子掀,那屋子里比外头暖和,顿时就是阵奇异香气就着暖意往她门面冲来。
绿芙蓉从腋下抽出丝绢手帕来,按拭脸上泪痕说,「存货快用完,不知道吗?可你躲在屋子里抽大烟,又有什用?难道等到哪日,东西用完,就能不犯瘾?瘾头上来,没东西抽,那生不如死滋味,你也是知道。」
年亮富打个哆嗦,咬牙道,「是宁死也不受那种煎熬。所以你看,鸦片实在是有些用处,以后断货,实在难受,把烟土泡壶水去,仰着脖子喝,也算是个痛快。你也别受苦楚,和道。本来说要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算们应誓言。」
绿芙蓉气不打处来,擂着年亮富,嚷道,「你可真有出息!眼看活不成,半点法子也不想,倒来教怎死!是瞎眼才和你合作!」
年亮富气也上来,直着脖子说,「你瞎眼吗?
虽是大白天,屋里四面窗户都放着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天花板垂下根电线,晃晃悠悠挂着个小电灯,发着晕黄色光。
人在屋中,简直无从辨认白昼黑夜。
年亮富躺在大铜床上,拿着烟枪,正在烧泡,见着她回来,便说,「你回来?这泡不好烧,你帮点吧。」
说着,便将烟枪朝她递。
绿芙蓉走过去,把烟枪拿,却也不点,随手往地上摔。哐地声,倒把年亮富惊地从床上坐起来,摊着手问,「这吹哪股子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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