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又合上眼睛再睡,不到会,又要惊醒回。这样反复几次。
最后次,总算睡得稍沉些,但到中途,又被人声吵醒。宣怀风本以为还是梦中景象,微睁着眼,静听片刻,才知道并不是梦。
声音是后头房子里传过来,仿佛许多人,又都透着谨慎,刻意压着嗓子说话,唯恐惊动什。
「小心扶到床上。」
「等等,给少爷换个软枕头。」
又想,白雪岚要是醒,发觉众人都守着他,唯独自己没来,怕是要责怪自己对他不在意。
又再想,今天白雪岚这行状,很像那外国教授提过心脏骤停。都说人心脏是辈子都在跳,像个活钟表。人忽然受到某种激烈碰撞或者刺激,大概就如钟表那活动指针,被忽然卡下。要是就此卡住不再摆动,生命就保不住。
谢天谢地,现在白雪岚指针是停片刻,又堪堪地摆动起来,却又怕以后会有后遗症。
想到这里,宣怀风不禁后悔,从英国回来时,怎只顾着带那些数学专业外文书?要是将外国先进医疗书带上几本,现在翻看起来,也不至于只能干着急。
他原是仰躺着,想得久,便翻个侧身。不想这个寻常举动,却牵出阵剧痛,仿佛高压电打在身上,疼得他失声叫声,额头顿时冒薄汗。
野儿开始见他敢当着司令面,去亲少爷嘴,又敢对着司令开枪,很惊诧他放肆大胆,想着真是人不可貌相,现在听着这话,却不由觉得他可怜。
因宣怀风态度坚决,她也不好再劝,叹口气道,「你午饭吃,刚才恐怕都吐光。给你拿点吃来。」
宣怀风说,「多谢好意,可现在是点也吃不进。」
野儿无奈,只好说,「那扶你到床上,总行吧?」
宣怀风说,「这倒是好,正想躺躺。」
宣怀风略听两句,知道是白雪岚被送回院里来,忍不住就要起身。动,肋上又是阵撕心裂肺剧痛,顿时跌躺回床上去。
这时,听见白太太在隔壁屋子里说,「都进来做什?医生
宣怀风不敢再动,低低喘气,等那剧痛稍缓过去,才把手伸到衣服底下,沿着右腰侧慢慢往上,摸到肋上点,果然有个极痛地方。
想起来,给白雪岚做急救时,挨他父亲脚,不正是这位置吗?
若如此,那就不过是外伤,等明天有精神,找点外用药膏来擦也就行。
这般千思百虑,他又是身体上极疲倦人,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地合眼睛。
困倦之中,又总觉得心里不安,仿佛听见白雪岚在叫「怀风」。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并不见房里有人,大概那是梦里听见。看墙上挂钟,不过才睡去十几分钟罢。
野儿便把他扶到床上,为他脱外套和鞋袜,伺候他躺下。
宣怀风说,「你不要顾着,快去瞧瞧你脚罢。」
野儿脚踝处正疼得厉害,点头说,「你先睡睡,过会再来看你。」
于是便去。
宣怀风虽觉得身上没有力气,躺在床上,却时睡不着,两只眼睛怔怔盯着檀木床架子,想着白雪岚不知究竟如何。论理,白家请来医生,自然是极高明,何况他向来身体强壮,父母又在身边照顾,总不至于再有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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