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怅恍中“看到”阵脚步声,像是层层叠叠泉水,流出无声奇韵。她想起方才视线被烟云般缥缈所阻,烟光云影中似闪过个小女孩脸,依稀是童年她—她想再回味得清晰些,可虽只是前刻对视,却已如追忆前生般艰难。
她挑起地上断刀,扬手指向白衣人背心,本想喝问声“你是何人”,唇舌颤,却问成:“你……你知道姐姐在哪里吗?”
也许是刚喝过烈酒缘故,那看不清双眼让她没来由地相信:这白衣过客定通晓万物化生、流光往复至理,也必然洞悉她秘密和过往,能解答她任何疑难。她忽然恐慌起来,隐约感悟到灵机稍纵即逝,毕生或难再遇,竟突兀问出久藏心事。
那白衣人回身摇摇头,歉然微笑,似觉不解。
方雪神魂松,放低断刀,心里说不出是否失望,暗
方雪端坐着,顷刻又失神,脑中闪过抹白影。
二
两天前遇到那白衣人时,方雪没能看清他眼睛。
当时马车停在山坡,酒香飘在风里,断刀扎在乱草间—她在护送秀儿返家半途刚杀退伙劫匪,派王山去前面探路,自己守着荒野间马车喝闷酒。
车厢里泣声渐响,方雪蹙眉抛下酒囊,踱离马车几步,猝见个白衣人迎面走上山坡,恍似天地间凭空生出片白云。
呆坐着,心头失望:快雪楼这花架子是指望不上,还须另行雇聘刀客。吐出口长气,这才瞥见立在屋角小妾秀儿,喝道:“怎不过来为贵客斟酒!”
秀儿身子颤,却不走近,只恨恨看着马员外。
马员外大怒,刚要骂她,却听方雪道:“马员外,你当真不知那怪人为何找上你?”
马员外道:“自然不知。”转头又要骂秀儿,方雪忽道:“她本是被你强占,你对她百般恐吓欺凌,她恨你也是应当。”
“是她告诉你?”马员外恍然,“鄙人私家事,莫非快雪楼也要横加插手?”
秀儿被先前打斗惊吓,抽噎着从车厢里探出头,目光撞上白衣人侧影,心思无端空,哭声顿止,茫然看着那人与方雪擦肩而过。
明明仅隔三尺,方雪却觉那白衣人离自己很远。
—起初她疑心此人是那伙劫匪首脑,提防他出手突袭,便先盯他肩肘,竟似远在丈外;抬眼再看他面容,倏忽如距十丈;凝神去看他眼眸,已像是里许之遥,模糊如影。
那种模糊很旧,仿佛有多年光阴横亘在两人之间,让她不自禁想到陈酒、古剑、悠远风。可那白衣人瞧着虽是身有宿疾模样,却也只二十出头,比她还要小几岁。
秋草摇出微响,惊醒方雪,她回头去看那白衣人背姿,目光瞬里没寻到落点,四野片荒莽,心里空荡荡难受。很快又发觉他就在不远处静静走着。
方雪道:“从此刻起,收秀儿为快雪楼第三人,她事自然要管。”
“好得很。”马员外强按怒火,“她还对你们说什?”
方雪道:“多年前你携不义之财从北地来到嘉兴,摇身变成为城中富绅。你本不姓马,你从前是个作恶多端马贼。”
马员外猛然站起,未及开口,那笼中鹦鹉忽然尖叫:“马贼!马贼!马贼!”
王山得意地喂给鹦鹉粒栗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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