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微黄篱无影,挂牵牛数朵青花小—他沉醉在眼前杀局中,身上剑意于不经意间如月华般微微溢出,染黄周遭花叶。
回看江湖五十年风云,能修成这般剑意者,不过寥寥三两人。
杨逊忽感有人摇晃自己身躯,醒过神来,只听梁雨道:“你在想什,想起来吗?快帮想想办法!”
那句“想起来”飞入杨逊脑海,宛如电光划过暗夜,杨逊顿时震悟:从枕河楼对面茶肆,到剪金桥河边,再到剑缨堂门前,无名所展露剑术越来越高,从稍露生疏渐臻无迹可寻,但这并非是因无名进境神速—在短短两日里接连破境未免匪夷所思。
无名是在回想。他本就曾是绝世剑客,只是不知为何竟忘却剑术,如在场混沌怪梦中乍醒,时不知身处何世、姓甚名谁,亦如人丢魂魄。
返回梁雨身旁,伸手轻轻触郑镖师身上剑痕,亦有凉意残留。沿路翻看着尸身,从大门处第具尸体旁站直:“平阳镖局真正高手只有唐震人,孟山洛是冲唐震而来,他自视甚高,不屑与寻常镖师交手,应是进镖局门便径直走向院落最里处唐震……门口有个镖师上前截他,被他剑刺死。他只杀所经线三人便离去,中间个是郑镖师。唐震既死,阴山九煞再无忌惮,当即大开杀戒……”
说到这里,顿声叹:“门口那镖师死后,余人为孟山洛剑术震慑,四下惊散,只有郑镖师还敢冲在唐震前方拦阻抵抗……小兄弟,你这位郑大叔当真是个忠义厚道好人。”
梁雨闻言浑身颤,收住哭声站起,喃喃道:“要报仇,要为郑大叔报仇……”
杨逊走到院落西南角,这里以篱笆隔出小片地,种些花草。杨逊神情微凛,摘下朵花,见粉瓣微微泛黄,缓缓道:“昨夜无名也在院里。”
梁雨惊问:“无名也是剑缨堂帮凶吗?”
他像道暗影穿梭在苏州街巷间,通过次次刺杀来不断寻回遗失已久剑术。也许随着剑术恢复至圆融浑成极境,他神魂也在渐渐清澈。
梁雨见杨逊似有些失神,便又催问,杨逊道:“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报仇,也不能增添分毫欢愉,小兄弟,你真要如此执迷吗?”
“定要报仇!”梁雨语声顿急,“杨大叔,你足智多谋,肯定有法子帮郑大叔报仇,你快想啊!”
杨逊道:“你还记得那个即生大病乞者吗?行恶如病,积重难返,怎奈世人畏病者多,行恶者更多,年少时妄想以人之力扭转世道,虽有些善举,可个人即便昼夜无休,连年累月地奔波,生又能为善几何?与世间层出不穷恶行相较仍不过沧海
“不,想不是……”杨逊在心里推测揣摩,陷入沉思。
无名应当只是路过镖局,却被院落里冲出杀机所吸引—他堂而皇之地走入镖局大门,从挥舞着兵刃阴山九煞和镖师们身旁走过,走到西南角落站定。没有人看到他,他就像夜色中缕游魂。
以他藏神匿机修为,浑似与草木石墙同化,即便有人朝角落张望,也会对他视而不见。
他静静站在篱笆里看着人群厮杀,悠缓呼吸,吞吐着满院弥散杀意。
刀舞剑落,肢飞肉断,他品味着久违如隔世血色与腥气,宛如赴场盛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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