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面露喜色:“那你把剑给呗。”
杨逊失笑道:“小兄弟,你要剑做什?剑可不是小孩子玩具。”
梁雨也笑:“大叔,剑当然不是玩具,但也不是小孩子,学过剑法。可买不起剑,只能拿树枝木棍去练,那可差太远啦,你把剑给吧。”
杨逊摇头:“那可不行。就要离开江湖啦,再也不回来,这剑是好朋友,它活三十年,今日寿终正寝,要把它葬在河里
杨逊回望,见那人是个手捧破碗苍老乞丐,脸容枯槁,身形伛偻。他瞥到碗中空空,便走上前去放入两块碎银,温声道:“老丈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讨吃食。”那老丐指指枕河楼,声如朽木。
杨逊叹道:“你直言讨要,楼里人未必肯给,还是拿银两去买吧。”说完见老丐仍执拗朝酒楼迈步,也不知他听懂没有,想想,将碎银从破碗中塞入老丐衣襟,道:“老丈,你要吃饭时再取出来用。”
老丐眼神呆滞地打量杨逊眼,径自进酒楼去。
杨逊转身而行,经过枕河楼边时,听到酌月阁里笑语低昂,不禁微微苦笑。
去。
—那不是风声,是个人咽喉被剑截断声音。剑锋切开皮肉,将即要迸出惊呼收成短促气音。
枕河楼对面是间茶肆,声音便是从茶肆里传来。
“许多年没遇到这样快剑。”杨逊想。
他朝茶肆走去,听见里面谈笑如沸,没人骇然高叫,也没人满脸惧色地冲出门来。
他走得看似缓慢,但倏忽就行出数里,在城中剪金桥上临河伫立。
他是要沉剑入河。
此刻,他离河两丈,只须轻轻扬手即能掷剑入水,须臾沉底。然而涉川剑与他共历三十年霜雪,如今到告别关头,终不免迟迟犹豫。
半个时辰过去,杨逊终于下定决心,就在长袖方抬即甩之际,忽听身后有人道:“大叔,你要扔剑?这剑不要吗?”循声回看,不禁莞尔—说话人竟是枕河楼那少年伙计梁雨。
“小兄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杨逊点头,“是啊,不要啦。”
杨逊猜测:杀人者并非当众拔剑行凶,也许只是随手拈起根竹筷,从死者咽喉边轻轻抹过。死者端坐不动,茶客们尚未察觉到自己身边多个死人。可是若有这般手段,被杀之人本该丝声响都发不出才对,莫非杀人者剑术尚有些生疏?
正念及此,杨逊忽闻声叹息从茶肆喧闹中透出,那叹息轻幽而怅惘,恍如梦幻,仿佛个人猛然忆起遥远前生里件万分美妙事。
杨逊脑中闪过幕画面:杀人者经过被杀者桌前,说下刻将出手杀死他,而后默然等极短刻,期待着对方出言或拔剑—在对方即要有所动作时,杀人者才拈筷出手,刻意要后发先至,似是在考校自己剑术。
杨逊来到茶肆门口,犹豫起来:杀人者当已隐迹遁形,即便自己进门,也未必能在众多茶客里找出他来。况且此事多半与平阳镖局或剑缨堂相关—这等帮派纠葛,多为争名夺利,极难言说对错,自己既已退出江湖,不宜再插手。
杨逊暗叹声,打算离去,走出几步,听到茶肆门开,几个饮完茶客人前后走出,从足音中没听出有人会武功,而其中有人脚步声尤为沉重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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