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凉道:“你年纪轻轻,便得罪江湖中最厉害剑派。”
柳原道:“那又如何,趁夜救走沈铮,神不知鬼不觉。”说罢轻笑声,大步而行。虞凉亦不再多言。
人影移在山影里,月色中遥遥飘出茅舍角。
柳原舒出
后来虞凉常常不自禁地想起沈铮那句谢语,仿佛此后种种都已从那句话里注定。
“那沈御史从前又是什样?”柳原语声像是从十六年前模糊飘来。
虞凉道:“当年他遇劫,受困山中,窘迫得很。如今他遭难,仍是困在山里……那也没什分别。”
柳原无言以对,只理理衣衫。两人并肩走阵,虞凉慢慢喝干酒囊,忽道:“烧鸡可还有吗?”柳原怔,取出油纸包递过去,道:“饿?”
虞凉道:“三四天没吃饭。”
这蜀地山中,打算带沈铮另寻隐蔽处。
“沈御史已丢官僻居山林,岂料那些贼人仍要害他性命。那姓陆仗着剑术霸道,肆意作恶,只可惜云、杨俱已逝去……听闻他们本有个传人,是叫梁轻枝,倒也当得起个‘侠’字,只是他以枯枝为兵刃,从不使剑,云、杨二人剑术终归是失传……”
柳原横剑听风,那些远远近近轻啸,宛如世间起起落落杀伐,泓秋光从剑上映入柳原眼中,又折向春夜星空。他盯着剑刃,看得入迷,就像孩童初识天地。
虞凉听着柳原喃喃自语,似有些不耐,不时觑向柳原手里酒囊。柳原醒过神来,哑然笑,将酒囊丢还虞凉,问道:“听虞兄适才所言,似是从前曾见过沈铮?”
虞凉颔首。柳原还剑入鞘,叹道:“据说沈铮风雅卓绝,妙语连珠,才学是极深,若能与他相谈,当是人生快。”
柳原听得心酸,道:“若官吏都如沈铮,世上穷苦百姓也就少得多。”
虞凉撕两条肉慢慢咽下,忽然冷哼道:“沈铮能济什事?争十六年,只争得个丢官丧家,仓皇归山罢。”
“若人人都不争,这日子还有什盼头?”柳原听得气恼,“似你这般醉生梦死,自是不挂心世间疾苦。”
虞凉垂头吃两口烧鸡,道:“柳兄贵庚?”
柳原道:“二十三,怎?”
虞凉默然阵,轻轻道:“十六年前,他可不是这般……”
他初遇沈铮是在雨夜山道旁,沈铮衣衫湿透,跌在泥泞中,实在难称风雅。
当年沈铮赴京赶考,半途遭遇劫匪,万幸被虞凉所救,他被匪徒打断三根肋骨,在冻雨中面色惨白、浑身打战,话也说不连贯,只是双眸子澄澈得让人心惊,似乎那目光并非来自眼中,而是从层层雨云之上俯瞰下来,切困苦都淡然渺远。
虞凉背负起沈铮,沈铮突然含糊说句什。虞凉不明所以,刚要迈步,沈铮又剧烈挣,指向雨洼中包袱。虞凉拾起来,见里面只是几捆旧书。他将包袱塞给沈铮,疾行在雨中,走出几步,听见沈铮轻缓地舒口气。
回到居处,虞凉和师姐手忙脚乱地给沈铮接骨疗伤,碰触断骨时,虞凉本以为沈铮会痛晕过去,可沈铮眼睛却睁得更亮,仿佛那疼痛化作干柴燃在他眼里。他挣扎着坐起,轻声道谢,却不料说错话,闹出个笑话。那时他目光就柔暗许多,像将眠未眠萤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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