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气弥漫十月早晨,四川大学留学生楼与别人合住小房间里,从被窝里爬出来。意大利室友菲洛梅娜已经起床出门。睡眼惺忪地套上件棉外套,看看窗外。和平常样,天灰蒙蒙(老话说得好:“蜀犬吠日”)。留学生楼有围墙,是要让留学生老实待着,也让好奇中国人别进来。墙外头溜梧桐树,梧桐树那边就是锦江,个打鱼带着船鸬鹚,在浑浊江水中试手气。他鸟儿们扑闪着大大黑色翅膀,脖子上都套着环。逮到鱼要是太大,吞不进喉囊,就吐给打鱼。打鱼扔进鱼篓,换条小鱼喂给鸬鹚。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幕,被深深吸引。在成都日常生活,充满这些令人着迷小剧场。
渔夫划着船飘远,也没法看他鸟工作。于是冲澡,穿好衣服,出去找早饭吃。跟留学生楼那个看门太爷(1)说声“早上好”,然后懒洋洋地走过排芭蕉树。学生和老师们骑着自行车从身边经过,车铃叮当响。矮矮居民楼,阳台上晾着衣服,还挂着鸟笼。四川雾气很温柔,笼罩之下切都变得轻软些。川大校园安宁平静、树木葱茏。在这个出租车不停按喇叭、小贩大声叫卖、喧哗谈笑城市,这里可真是片静谧绿洲。
不远地方,就在大学办公楼后面,有个小摊,动动鼻子就能找得到。小摊卖是军屯锅魁,用面团卷起压扁饼子,中间裹着碎肉和小葱,再撒点花椒,天堂般香味能飘满整个校园。摊主是两口子,年纪有点儿大,各司其职,互相不咋个(2)说话。女揉好面,掰成小团,再在油光光菜板上搓成圆球,然后拿手掌后部把每个球擀成长舌样面饼,遍抹猪油,精确地撒上点香麻味儿碎肉,最后卷起压成圆形递给她男人。男把面饼在热油上煎得金黄,然后放进鏊子(3)下面炉膛里,沿边上摆成圈,把外皮烤得焦香。趁热吃,口咬下去油脆脆,里头面又有嚼劲,味道也丰富可口,花椒刺得你双唇麻酥酥,像在跳舞。在这个阴湿秋天,还有比这更美妙早餐吗?
最开始引诱到中国生活,不是食物。至少是这对自己说。应该是来研究中国少数民族历史。九九二年初访中国;过年,飞到台北,参加两个月暑期中文课;接着花个月时间在中国大陆四处转转,期间去西藏。从拉萨回家路上,途经四川省会成都,到那天天气真好,在四川实在少见:阳光灿烂,只微微有点常年挥之不去盆地迷雾。有张皱巴巴名片,是个四川二胡演奏家,叫周钰。和他偶遇在家乡牛津路上。当时他在演奏二胡,悠扬旋律深深吸引群听众。“到成都话,找。”他那时对说。于是入住交通饭店,租辆自行车,去四川音乐学院找他。
周钰和记忆中样,还是那热情、那风度翩翩。他老婆陶萍也是个音乐家,很有生气女子。他们把当成老朋友样欢迎,带着骑自行车去看成都景点。们到杜甫草堂去散步,然后在新南门公交站附近家不起眼餐馆吃午饭。那是个看得见木梁小房子,餐馆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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