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从们外婆们开始说起。想当年,葛莉娜外婆是劳改营知名人士,们外婆们则是台下观众。她们原本是面包师、打字员、护士、工人,后来有人半夜敲门,抓走她们。她们以为这肯定是官僚单位时失察,抓错对象。如果无法判定哪些人清白无辜,司法体制怎可能称得上绝对可靠?有些人被押上朝西驶过西伯利亚大草原火车,前胸贴后背,挤在车厢里,车厢墙上布满以前批批囚犯姓名,模糊粉笔污渍有如个个鬼魅,萦绕于车厢之中。即使如此,她们依然误信司法体制百分之百可靠,甚至连被推上驳船、顺着叶尼塞河朝北漂流之时,她们依然坚守这个错误信念。但当她们下船登岸、踏上光滑闪亮苔原,她们错觉终于被夏日灿烂夺目、无止无尽阳光烧灼空。在遥远小城,她们姓名遭到净化,从此自家族历史之中除名。在照片中,她们脸孔被涂上漆黑墨汁。们从未见过她们,但是们是活生生例证,证明她们确实曾经存在。她们在北极圈北方百千米之处缔造们家园。
啊,们又讲到自己。们先从葛莉娜外婆说起吧。她原本是基洛夫芭蕾明星,连续五年担任首席舞伶,后来因为卷入个波兰地下运动组织遭到逮捕。在市区任何处灰扑扑拥挤街道中,纤细瘦高她,看来始终枝独秀。虽然她跟们外婆们踏越同样铁轨和小河,但她天生注定不会埋没在矿区。劳改营营长目光如豆,人格违常,却也是个芭蕾舞行家。两年前,他在圣彼得堡看过葛莉娜外婆表演《雷蒙达》,而且是戏院之中率先起立喝彩观众之。当他在名单上偷偷瞥见她名字,他露出微笑——以他工作性质而言,此举可是相当罕见。他举起小酒杯,跟他副营长干杯:“敬无远弗届苏联艺术,它力量如此宏大,甚至远及北极圈。”
在劳改营第年,葛莉娜外婆备受礼遇,像是上宾,不像犯人。她私人雅房有张单人床、个让她收放衣物五斗柜、个烧柴炉子,陈设简朴,但是相当干净。营长星期数度邀请她到他办公室茶叙,他们隔着堆满登记表、配给表、函件通知、上级指令桌子坐下,讨论瓦加诺娃教学法、首席芭蕾舞伶大腿骨应该多长、柴可夫斯基指挥之时是否真害怕自己会摇断头、致使伸出左手撑住脑袋瓜。葛莉娜外婆说营长是“胡扯联邦忠诚国民”,因为他坚称《天鹅湖》包含段芭蕾舞大师莫里斯·裴堤帕最出名双人舞。除他六岁外甥之外,没有人胆敢如此直率地跟营长说话,但他没有削减她配粮,也没有用九克子弹打穿她脑袋。他再奉上杯茶,建议两人说不定下星期会达成共识,她听回句:“意志薄弱之人才会以达成共识为目标。”们对她仰慕忍不住稍微攀升。营长亦然。
隔年,为自娱,也为提振营区士气,营长商请葛莉娜外婆创办、训练、领导个小型芭蕾舞团。舞团排练三个月,而后正式首演。有些团员小时候学过芭蕾舞,其他团员则略知农民舞。经过几个下午漫长讨论,营长和葛莉娜外婆决定演出简约版《天鹅湖》。团员们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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