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状况莫过于再度被捕、回到这里、再度服刑、安静地照料小块田地。此时此刻,他心中也只有这点企盼。他从没料到自己会活得这久,他也以为自己绝对不值得活得这久。他累。他还差三星期才满二十三岁。
“你得自己个人执行这项任务。”科里亚说。达尼罗仔细端详科里亚好阵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科里亚妈妈身穿豹纹比基尼照片,递过去,科里亚抚平照片,他和他弟弟随即出现在照片上,两人光着上身,穿着泳裤,站在妈妈两侧,伸出手臂揽住妈妈苍白细腰。他不记得谁拍这张照片,也不记得何时、何地、为什拍照。他几乎不记得他们那个小家庭、那个以拍立得相纸为国土三人共和国。如果现在马上解开裤子纽扣,他点都不感到羞耻。
“别让那张照片太操劳。”达尼罗说。他故作戏剧化,夸张地拉扯钓鱼绳,那条打个个绳结绳索随之垂挂在坑口。当达尼罗爬到坑口,科里亚把照片紧紧折成小团,丢给达尼罗。“把照片寄给弟弟。跟他说你是那个成功逃脱混蛋。”
他留下那卷自制卡带——《献给科里亚,以备紧急之需!!!第辑》——摆进衬衫口袋,扣上纽扣。还有时间,他告诉自己,还有时间听听卡带要说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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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尼罗接住折起照片,头稍微歪,对着科里亚敬个礼,用衬衫裹住脚镣,以防脚镣发出咔嗒咔嗒声响,举步维艰地迈入漆黑暗夜。他逃脱路径有限。他可以试着爬过山坡,看看坡顶另边是哪里,但是山坡埋地雷。他可以试试叛军开车前来碎石小路,但是他们若发现他逃脱,肯定马上搜索这条小路。因此,他判定树林是他最佳选择。当他几乎快要走到树林,地上有个东西狠狠刺进他右脚。阵剧痛从他脚后跟直窜大腿,贯穿胸膛,他不知不觉地倒抽口气,重重喘息。他缩成团,滚进草丛中,暗自心想,肯定是地雷。但是没有爆炸声,也没有火光,只有缠绕着他右脚无声剧痛。他用力咬着手腕,借此稳住呼吸,然后低头检查右脚。伤口喷出鲜血,顺着深深插进肉里铁铲铲刃滴流。他双手握住铲刃,用力扯,硬生生地拔出铲刃,伤口裂缝顿时盈满剧痛,疼痛感觉有如熊熊大火,他不禁闭上双眼,眼前甚至闪过道白光。趁着肾上腺素依然飙升,他赶紧爬向林木线。
他昏倒在劈啪作响、有如帘幕般绿叶下。他脚已经变成某种可怕器械,而且那个器械唯功能是让他受罪。口气从他胸膛正中央涌起,化为声尖锐而陌生哀号从他唇间溢出。他朝着树木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放弃。”他大声说,再也不管叛军是否听到他说话,再也不担心任何事情。他什时候开始告诉大家、他中学时代迷上他老婆?这套经过慎思谎言肯定有个起头,但他思绪已经太混乱,时间也已过太久,这会儿说不出确切刻。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自己婚礼。他穿套三万卢布西装。她不停亲吻他。他们在莫斯科度蜜月,在克里姆林宫、圣瓦西里大教堂、古姆百货公司前面摆姿势照相。他爸爸从十年前失踪鬼地方现身,跟达尼罗握握手说:“以前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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