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从科里亚手里抓过泳装上半截,丢进垃圾桶里。“这下成泳裤。”
爸爸许下承诺,今年夏天先去水银湖,明年夏天前往黑海。但是事与愿违,还不到隔年夏天,妈妈胸部疼痛已经逼得她前往诊所,然后是医院、火葬场,最后是家中客厅。她骨灰至今依然安置在客厅书架上,尽管爸爸答应有朝日把骨灰撒在索契海水中,但那个小罐子可能永远搁放在个装纽扣铁罐和两本电话簿之间。
但是先不说这些。那年八月,们全家去水银湖,妈妈穿上她豹纹比基尼泳装,哥哥和穿上们豹纹比基尼泳裤,们在湖里打水,吞下口口带着铜臭味湖水,看着泳客们埋首水中用力划水,微睁双眼不禁感到灼热。天已接近尾声,人人被太阳晒得陶陶然,喝酒喝得陶陶然,或者只是陶陶然,夏天总有些时刻,人人甩开束缚,尽情欢乐,分不清什可以做、什不能做,爸爸追着妈妈跑过碎石湖岸,他身手矫健,跃而起,伸手抓住身穿豹纹比基尼她,他大声宣称自己是个鳞翅目昆虫专家、打算把她当作标本钉挂在墙上,哥哥和追着他们跑,好像两只保护母豹小豹子。们张牙咧嘴,高声咆哮;们张牙舞爪,愤然吠叫;们是两只野性小兽,们什都不在乎。爸爸直追着跑,妈妈直忙着逃,笑声回荡在“十二使徒”喷出烟云之中,从没看过她那高兴、那受宠、那无忧无虑,也从未想过她是个性感女人、个令人渴求猎物,在眼中,她始终沉默寡言,闷闷不乐地站在厨房水槽边,偶尔拿起汤瓢
中人溺水。
个缺只腿男人用力挥动手臂,慢慢地划水前进。健全大腿与幻肢都轻飘飘地浮游在湖水之下。
个留八字胡男人首度下水,试探性地划几下,冰凉湖水涌过他身子,这个大家称为“海象”、八字胡跟腰围样宽男人大感震慑,不禁当场低声啜泣,他想到自己多次放弃希望,屡屡祈求老天爷让他死在矿坑和劳改营中,这会儿他满怀感恩,敞开心门,含着泪水谢谢老天爷忽视他祈求,让他活得够久,有机会学会游泳。
先前跟讲话那位老太太闭上双眼,仰浮于湖中央,好像过去这些年始终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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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更加炎热。中央规划气候形态公开抗命。老太太泳客们皮肤没有变得铁青,也没有长出第三只耳朵,众人莫不啧啧称奇;若是非得说些什,混杂各种化学废料湖水,反而让她们重拾消散已久活力。六十出头银发族老太太们很快就加入耆老泳客们行列,五十出头中年人、四十出头壮年人也陆续加入,年龄层不断下降,最后连小爸爸小妈妈们小宝宝也把虾仁般脚趾探入水中。没有人相信官方赞助文宣:湖中化学污染物致癌。们星期天到湖里游个泳,以示公然抗命。
诚如先前所言,妈妈生平别无所愿,只求在黑海渡过个下午。那年八月,爸爸带着几件豹纹泳装回到家中。
“们怎用得上这东西?”科里亚看着两件式泳装问道。
“这是泳装。你猜猜们可以怎用。”
“那是比基尼泳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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