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拼凑,把两个陈旧广口喇叭接到唱片转盘上,鼓声响,青绿色黏胶碎屑就被震得纷纷掉落。自制混音带和黑胶唱片如雪片般从莫斯科、圣彼得堡、明斯克邮寄而至,个人关在房里,仔细研究录音带歌单,好像迷上电音舞曲塔姬雅娜·拉琳娜。(译注:TatyanaLarina,苏俄文豪普希金诗剧《尤金·奥涅金》女主角)。没什社会地位,却始终不缺青春痘,因此,不指望自己逃得过那些以长相识人保镖,混进“派对舞厅”之类夜店,只能试试三流迪斯科舞厅、地下轰趴、夏天露天派对,这些地方个比个可怕,你不可能不被别人酒气熏得头昏脑涨,你也不可能不感觉全身软趴趴,你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八小时之后,你却丢鞋带,短暂失忆,膝盖、手肘和肚子多
。们大摇大摆地跟着舞厅保镖走出房间。
“帮介绍个马子吧?”问他。
“哪个?”
老实说,哪个都无所谓。那股从腰腹下方直窜心头欲望,让只想追求个暖烘烘躯体,目标倒是没有特定。不管她是谁,只要承认存在,她就是生挚爱。当时十二岁。
“她。”含糊地朝着人群指。
他笑得弯下腰,甚至不得不捉住肩膀,以免跌到地上。不过是个获准入宫农奴,偷瞄眼冬宫宴会厅之后,就被推回村中,重回黑夜怀抱。但舞厅保镖面恶心善,深具同理心。拉着们手肘、推着们走向出口之前,他从DJ播音室抓卷自制混音带,塞进松垮外套口袋。
隔天早上,在刺鼻白醋味中醒来——爸爸很早以前就热衷于腌黄瓜——半睡半醒之中,不禁心想,昨天晚上是否只是场春秋大梦。但那卷自制混音带搁在摇摇晃晃床头小桌上,沐浴在鹅黄天光之中。
科里亚依然呼呼大睡。头钻到他床底下,翻寻他那堆精心典藏性文物:迎合各种性癖好美少女杂志,充满性暗示平装本小说,来路不明色情录像带,沾精液废弃卫生纸,写给葛莉娜、但尚未寄出情书,种种不堪入目物品之上搁着个容量仅仅口小酒瓶,里面装小撮妈妈骨灰,科里亚从酸黄瓜罐里偷来少许骨灰,以防妈妈遗骸全都长眠黑海。不断翻寻,把东西全都推到后面,最后终于找到他卡带放音机。
他用力踢下,以示惩罚大早吵醒他,接下来几分钟,他继续踹,靴鞋有如雨点,直直朝着落下。坐在床上,拉张毛毯盖住头,面向墙壁,好像躲在帐篷下,陶醉在录音带乐声中,浑然不觉科里亚重重踹背。
其后青涩岁月之中,“派对舞厅”和其他夜店为营造出个藏金库,供储存轻率不羁梦想。头戴耳机,音量扭转到十,茧居于个什都无法穿透小世界:科里亚霸凌无法侵入,爸爸日益深沉忧郁无法侵入,甚至连脑海中妈妈——那些看到肥皂泡就涌上心头、勾起阵刺痛回忆——也无法侵入。好像可以暂且在乐声中死去,在短短首歌曲之中,心脏停止跳动,低音喇叭轰隆轰隆流窜于血管之中,缓缓陷入忘却切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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