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妈帮她烘烤生日蛋糕。小小蛋糕虽然没有加糖,但是年幼薇拉没有吃过比这个更香甜东西。雅琳娜悄悄告诉另个女孩,这事很快就传遍全班,然后是全校,然后是全市,每找到个新寄主,有如病菌般谣言就变得更致命。基洛夫格勒只有个邮筒,却有数百个告发信箱。若想寄信,你得走到中央邮局,花大半个早上排队等候;若想告发,你甚至不必离开工厂、学校,或是街坊。
等到这事传到委员耳中,个饥肠辘辘女人带着始终不存在百公斤面粉和打活鸡潜逃,似乎百分之百可信。委员当然晓得这种事情纯粹是胡说八道,但他就是凭借着这种世间大方放送胡言晋升到委员之职。
“你们真相信用百斤面粉就只烤出个蛋糕?”薇拉妈妈在审判之时为自己辩护。
“肆意挥霍,浪费无度。”委员回答,“便是法西斯分子特征。”五年之后,当委员被卸除官职、下放到矿区,他才得悉副营养不良身躯负荷不任何重达百公斤物品,甚至连自己所需养分都承担不。那几个月里,劳改营储存面粉确实短少些,若是曾在政治开放期间调阅市府历史档案,薇拉会得知那些面粉全都落在委员夫人手中。档案亦显示基洛夫格勒九四年夏天看不到半只鸡,死活都样。
薇拉妈妈从她牢房寄信回家——牢房到头来变成间历史课教室,其后数个世代,课堂上沉闷枯燥气氛,扼杀学童们好奇与童心。信件透过市委办公室寄发,三百米距离花个多礼拜时间才寄达,每封信都被折成三角形,留置在冰冷室外,好像从投邮口里掉出来。审查员用麦克笔划掉她妈妈波纹般字迹。她试图从没有被涂黑字句中拼凑出她妈妈想说什,此举这做既是吃力,也是个教训,让她意识到自己多不解妈妈。
九四年十月二十日,年纪轻到每天早上照镜子查看脸上有没有青春痘士兵,押着她妈妈走入草地,用枪杆子帮她妈妈判刑。
薇拉爸爸本来是监狱警卫,太太被捕之后被降级为工友,他不是个冷酷,或是报复心重男人——日后狱中囚犯们将称颂他是个秉持善心、解救数十条人命狱警——但他觉得自己身为人父,也是个悲伤鳏夫,必须让薇拉看看她无心之言所造成后果,因此,他带着薇拉走进那片日后成为白森林草地,父女两人语不发,晃荡两小时。当他几乎放弃、打算掉头回家之际,他太太忽然出现在眼前。他双手缓缓下垂。烟蒂漫布在雪地上个个野狼脚印之间。狼群先步找到她。薇拉弯腰屈膝,瘦小身躯缩成团,躲在边看着她爸爸埋葬遗体。埋好之后,他逐拾起烟蒂。这些烟蒂比块块他远从五十米之外捡回来、埋进无名墓穴内脏更令他难忘、更苦苦纠缠。从此之后,他再也不碰香烟。
星期之后,投邮口铿锵响,薇拉看见封信。在那段短短、辉煌秒钟,薇拉真相信她妈妈仍在狱中、死刑尚未执行、那个四周布满脚印尸体是别人妈妈。寄信日期是十天之前。她妈妈在信中写道:已经被判──好多年无法──写信给──最后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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