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沿着楼道好奇地往那头走过去,却发现所有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楼道尽头,除纷乱无章管子和烟道,似乎什也没有。可在最尽头角落里,在那根最大管道阴影下,他发现装在墙上爬梯。梯子通向屋顶天窗,而且,不知是谁忘把它关上。于是,伯爵穿好鞋,顺着梯子悄悄爬上去,来到室外深夜里。
伯爵全身都沐浴在夏日微风中。正是这阵风把他从大楼里吸引出来。这风温暖而宽厚,让他想起早年生活中所有与夏天有关感觉。那时他才五岁,十岁,或者二十岁开外,那是在圣彼得堡街道上,或者在艾德豪尔山庄牧场上。强烈怀旧感令他几乎难以自持,在继续朝屋顶西侧走去之前,他需要稍稍停下。
古城莫斯科正横亘在他面前。经过两百年耐心等待之后,今天它又成俄国统治中心。即使在这个时刻,克里姆林宫每个窗口都依然有闪烁灯火,仿佛新搬进宫中住户们正酩酊
因为这些鬼魂仍有某些尚未泯灭欲望,要是因为他们内心有某种悬而未决不满和怨恨,搅得他们寝食难安,烦得他们满世界乱跑,就为寻求些安慰。
但活着人太过以自为中心。
他们因此必然会得出鬼魂是因为俗念未消才在夜里四处游荡结论。可其实,如果这些不安分鬼魂想在大中午跑到繁忙大街上去,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不。他们之所以只在夜里出来游荡,并不是出于对活着人不满或嫉妒。正好相反,是因为他们压根儿就不想看见活着人。就像蛇不想碰见园丁,狐狸不想撞见猎犬。他们之所以等到午夜才出来,是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免受俗世情感所带来喧嚣和骚动侵扰。在经历这多年努力和斗争,憧憬和祈祷之后,在承受这多年期待之后,在这多年忍气吞声,虚与委蛇和没话找话之后,他们想要其实很简单,就是份安宁和平静。至少,当伯爵沿着楼道往那头走去时候,他心里就是这想。
通常,伯爵上下楼都习惯走楼梯。可这天晚上,走到二楼楼梯口时,他心血来潮,决定换乘电梯。他满心以为现在这个钟点他定是唯乘客。可电梯门打开,他却见那只独眼猫在里面。
“库图佐夫!”他惊讶地叫道。
而那只猫,早已将伯爵衣衫不整狼狈样看在眼里。它反应和多年前大公面对这种情形时反应模样,那就是,脸严肃和失望,却言不发。
“嗯哼,”伯爵清清嗓子,边走入电梯,边把衬衣往裤子里塞。还好,手里拎鞋子没掉。
电梯到五楼,伯爵与猫道别,然后吃力地往塔楼走去。他边上楼边想,今天这个周年庆祝真是场彻头彻尾失败。本来他鼓足勇气,想在墙上划道,留下自己记号,却反过来被墙壁在他身上划道。伯爵多年来经验告诉他,这种情况发生时,他最好去洗把脸,刷个牙,然后扯来被子蒙头大睡觉。
伯爵正要打开自己房门,忽然感到脖子后面有股气流袭来。它不禁让人想起夏日习习微风。他往左边转过身去,动不动地站着。这不,又来,是从这层楼另外头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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