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程安排呢?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所谓“日程安排”,他也引以为豪。他常常是今天在上午十点吃早餐,明天却是在下午两点。即使在他最喜欢餐馆,同道菜他也从不会在同个季节里点两回。正好相反,他会像探险家利文斯通穿越非洲大陆或者麦哲伦横渡七海样,把菜单里菜式道道尝个遍。
不会。在二十岁时候,亚历山大·罗斯托夫伯爵从来都不会觉得不自在,害怕被打扰,或者感到心神不宁。不管是什意外,不管别人如何评论,也不管出现什变故,他都会坦然接受,他都会把它们当作夏日天空中燃放烟花,就好像它们是件令人惊喜、值得欢呼事样。
但很显然,那时他已去不再。
这件重达三十磅包裹不期而至,终于把挡在他眼前那层面纱彻底撕去。在他未曾留意情况下——没得到他认可、投入或准许情况下——
空间呢!”
这些年来,伯爵直都觉得,他这几个房间面积已经足够用。每天早上起床之后,他都要做二十个下蹲,二十次伸展,悠闲地吃顿早餐,再仰坐在椅子里读会儿小说,这几个房间已经足够他完成所有这些活动。晚上下班之后,他也可以在这几个房间里,任凭他思绪信马由缰,回忆往昔旅行,沉思过去历史,最后在甜美梦乡中睡去。可不知何故,这位只带只小背包和个破布娃娃小客人来之后,房间里每个角落都似乎发生改变。因为她,天花板似乎变低,同时,地板却在升高,四面墙壁也在往里挤;无论他准备去屋里哪个地方,她都已经捷足先登。伯爵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睡夜,本想打起精神做早操,却没想到她早已占据他做操地方。早餐时候,她吃掉大部分草莓;接着,当他准备把他第二块饼干伸进他第二杯咖啡里蘸着吃时,她又用种极其渴望目光注视着那块饼干。他别无选择,只好问她想不想要。而最后,当他准备坐到他椅子里,好好看会儿书时,她却抢先往椅子里坐,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伯爵朝镜子看眼,发现自己手拿剃须用刷子,正冲着镜子里自己使劲挥舞。他赶紧停下来。
好家伙,他想,这难道是真?
真成这样啦?
才四十九岁呢?
“亚历山大·罗斯托夫,你是不是太封闭?”
年轻时候,伯爵从不会因为身边有人而觉得不自在。那时候,只要醒着,他就会忙着呼朋引伴。
只要是坐在椅子上读书,无论什声响也干扰不他。事实上,他更喜欢在嘈杂背景下阅读。比方说,街头商贩叫卖声;从隔壁公寓传来钢琴声;最妙莫过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先是飞快地跑上两截楼梯,接着突然停下,然后你便听见有人边使劲敲门,边气喘吁吁地解释,说有两位朋友马车正在街边停着,让他赶快下去。(人们在书中印上页码不就是这个用途吗?不就是为在中断段时间后,能马上找到先前看过那页吗?)
至于财物,在他看来更是不足挂怀。但凡有熟人要借书或是借伞,他总是头个出手相助(尽管所有找他借过书和伞人事后几乎都没有归还,只有亚当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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