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萨沙,刚才提到手枪
是那些被世世代代悬挂在庄严大厅内,能代表民族身份画作。法国人有德拉克洛瓦《自由引导人民》,荷兰人有伦勃朗《夜巡》,美国人则有《华盛顿横渡特拉华河》。而们俄罗斯人有什呢?是双胞胎似两幅画:幅是彼得大帝在夏宫训斥王储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另幅是列宾《恐怖伊凡和他儿子》。几十年来,这两幅画为们民众所尊奉,为们评论家所赞美,并被们勤奋艺术学生争相描摹。可他们描绘都是些什呢?个是们最开明位沙皇——对自己长子心怀芥蒂,并且即将判处后者死刑,而另个则是用笏杖击中大儿子太阳穴伊凡大帝,生中从未退缩过他正搂着儿子身体。
“们教堂以独特美、色彩亮丽塔尖和令人难以置信穹顶闻名于世,可们却将它们座接座地夷为平地。们把古代英雄雕像推翻,把他们名字从街道名称上抹去,仿佛历史上他们是凭空杜撰出来。而对诗人呢,们要保持沉默,要就耐心地等着他们自己沉默下来。”
米什卡拿起叉子,把它插在块没动过牛肉上,然后举在空中。
“你知道吗?在三十年代,当他们宣布要强制实行农业集体化时候,半农民宁可把自己牲畜杀,也不愿把它们交给合作社。千四百万头牛啊,就这交给秃鹰和苍蝇。”
仿佛为表示尊重,他把肉又轻轻放回到盘子里。
“这叫们怎理解呢,萨沙?发动自己人民,摧毁他们自己创造艺术,破坏他们自己城市,杀戮他们自己子孙后代而没有丝毫懊悔,这是个什样国家?在外国人看来,这定太让人震惊。他们定觉得,们俄罗斯人是如此残酷和冷漠,没什东西能被们视为神圣不可侵犯,就连从们腰胯下面出来亲生骨肉也不例外。这样想法令痛苦,搅得心神不宁。即使已经疲惫不堪,可想到它,便会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天明。
“后来,有天晚上,他到梦中来找,萨沙,就是马雅可夫斯基。他给念好几段诗,那美,那令人难忘诗,都是从没听过,描写是桦树皮在冬日照耀下闪闪发光情景。可接着,他却长叹声,往他左轮手枪里填上子弹,然后把枪管对准自己胸口。惊醒之后,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种自毁灭倾向并不可恶,也不是什令人羞愧或令人憎恨事,它反而是们最强大力量。们把枪口转过来对着自己,并不是因为们比法国人、英国人或者意大利人更冷漠、更没文化,正好相反,们之所以要摧毁们自己创造东西,那是因为们比他们更相信绘画、诗歌、祈祷以及人自身所拥有力量。”
米什卡摇摇头。
“记住这句话,朋友:这绝不会是莫斯科最后次被们自己人烧为平地。”
和以前样,米什卡越说越激动,有时他甚至像在自言自语。直到说完,他才往桌子对面看去,见伯爵脸上是无尽悲伤,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没有痛苦,没有嘲讽。他把手伸到桌子那边,紧紧攥住老朋友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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