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孑然馋得流口水。
后来陈子莹把那个红皮煮鸡蛋藏起来,在梁柔洁看不到地方塞给她吃,“姐,快吃,吃红皮煮鸡蛋,以后都健健康康。”
她像是偷来似,怕被人发现,把鸡蛋猛往嘴里塞。
煮鸡蛋,可真好吃啊,噎得她直翻白眼也舍不得吐出来。
还是被梁柔洁发现。
这些年她直拿着这把刀割自己,把心割得血淋淋,她心里有个大洞,直在流血,竟然天也没有痊愈过。
有安安后,陈孑然以为自己心上洞已经愈合,至少抱着安安时候不会疼,其实没有。
那个洞只是被用报纸糊起来,轻轻捅就会捅破,再度流血、漏风。
陈孑然想很多年,从刚懂事起就在想,直想到成年都不明白,同样是爹生娘养,凭什她命就比别人贱,爹不疼娘不爱。
最早时候她以为是自己没有妹妹会撒娇,就学着妹妹无理取闹,被母亲狠狠扇耳光,那时她年龄还小,六七岁年纪,当年还是母亲女人,个巴掌十成力道,直接把陈孑然打翻个跟头。
“也想……”不要哭。
“也想尝尝被人喜欢……”不要哭。
“是什滋味……”不要流泪。
她把手掌紧紧压在自己眼睛上,直压到眼球都要爆炸。
她泣不成声,怆然地想,这句话也不该说,说更让人笑话。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注定要遭人耻笑,只能孤僻地、小心翼翼地维持自己最后点尊严。
该哭。
陈孑然极力把自己缩成团,肩膀在深夜里可怜地抖,五脏就像被人拿铁棍搅碎似,疼得她骨头都打颤。
哭什呢?是个没人要,眼泪不值钱,痛苦更不值钱。没人心疼……谁会心疼?从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甚至个滑稽丑陋怪物哭,般人只会大笑。
多好玩啊,原来妖怪也会哭。
梁柔洁把陈子莹拽到边,拿起根铁衣架,拧直
年幼陈孑然滚身土,捂着脸坐在地上愣大半天,半张脸都是麻。
很久很久之后才有火辣辣痛感,尝出血味。
那女人句话也不说,走到陈孑然跟前,居高临下地睨她。
陈孑然在她鄙夷目光下窘迫得不知所措,干瘦小手抓着衣角,涨红脸,羞愧难当,再也不敢做什出格事。
还有那年自己和陈子莹六岁生日,陈子莹有长寿面和煮鸡蛋,梁柔洁摸着陈子莹头发,笑得那和蔼慈祥,说:“子莹是妈妈小宝贝,乖乖吃碗长寿面,吃完之后长命百岁,再吃个红皮鸡蛋,保佑小宝贝无灾无难。”
可是陈孑然太疼,仿佛把压抑倒出来点,就能疼得轻点。
她肩膀完全失控似剧烈抽搐着,就像寒风里最后片瑟瑟枯黄叶子,她死咬着嘴唇,身体抖得那厉害,也没发出点声音。
这是她心里自己最后点尊严。
嘴唇都咬烂。
喜欢这两个字就是把尖刀。
何苦呢。
何苦在光鲜顾小姐面前作践自己,何苦在她面前哭!
被人喜欢着、爱着、时时刻刻放在心尖上挂念着人才有资格哭,因为世上有人为这些眼泪心疼。
陈孑然是没有资格哭。
没人心疼她,所以哭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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