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佳(德米特里昵称)?是米佳,蝌蚪米佳!们多久没有见面……”
“四十,不,五十年。”
古廖夫握着他手,引他进屋。屋里没有茶炊和点心,也没有酒,只好给客人倒杯水。古廖夫把唯椅子让给他,自己坐在床沿,两个老友亲热地聊起来。古廖夫多少年没这样激动过,右额边神经轻快地抽动起来,他说:“从前比你高个头哩,你瞧,现在们样高,也样老。”
“老人和老人都有些相像,”穆辛说,“这些年你过得怎样?在狄康卡听人说,你已经成列宁格勒音乐专家。”
古廖夫觉得尴尬,没有接话,他问道:“狄康卡现在怎样?听说成集体农庄?那些树林还在吗?草原是不是被开垦成农田?还有你最喜欢伊宁深水潭……记得那潭水上层是青绿色,潭底水因为长年浸泡着松针,是深棕色……”他热切地说着,仿佛此刻就闻到松树皮气味,青苔和蛛网气味,黑麦扬花时略带甜味清香,野草被太阳晒得热烘烘香气……
“都在,点变化也没有,成天都在那些老地方游荡呢。林子里永远那幽暗,星星明净得像冰渣,晚霞还是那样凝重地燃烧……连鸟叫声都没有点变化:云雀,鹬鸟,红额金翅雀,夜莺,红胸鸲,还有那些紫翅椋鸟……”
古廖夫眼眶里泛起久违温热。发生那多事:战争,饥荒,清洗,动荡……而他们此刻竟完好无损地坐在起,谈论着圣境般故乡——只不过他们都被岁月磨蚀得不成样子。“那,米佳,这些年你都在做什呢?你还吹单簧管吗?”古廖夫记得,穆辛天分直在他之上,当他还在苦学乐理时,穆辛就能写几支小曲。
穆辛凑过头来,像是羞怯又像故作神秘似微笑下,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这些年来直在作曲。写得不算少,自己给作品编号,已经到op.116。不过次也没公演过。上个月,决定就此搁笔,但想找位行家看看,埋头写辈子,到底是个什样水平。谢廖沙,你愿意帮看看吗?”他不知从哪掏出厚厚叠谱纸来。
古廖夫心里暗下,头皮发紧,但实在说不出推却话,他接过来,点点头,从第页看起。几分钟后,他听到脑中有阵冰层开裂般声响。他认得这曲子质感。他页页翻去,多变曲风下是独特幽深与明澈。竟然多数都是他记熟。古廖夫全想起来,前些天他信口吹出,正是眼前这故人曲子。
大约从1937年起,古廖夫注意到,在投寄到圣所稿件中,定期会出现份令他暗暗钟意作品,虽然都是匿名,但他认出是同人手笔。这人各种体裁都写,风格变化多端,起初走是强力集团路子,模仿穆索尔斯基浓艳色彩;后来又遁入巴赫殿堂和勃拉姆斯迷雾;在几首小品中他几乎完美拓印门德尔松闲静和舒伯特清朗;有阵子他比萨蒂还要萨蒂。他把巴洛克风格、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印象主义甚至无调性音乐都尝试个遍,后来融成种极其鲜明特质。古廖夫从中看出大多数来稿所无法比拟光芒。他留神,每次收到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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