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丛喝口,似乎想品评番,犹豫之后还是放弃,有搭没搭地闲聊。
过去大概两刻钟,外面读书声消失,不久之后,主人终于现身。
这是名三十多岁中年男子,身材瘦弱,宽袍大袖,与普通人心目中读书人形象完全致,只是肤色比较黑,风度因此稍减。
韩孺
韩孺子并不意外郭丛朋友是位教书先生,只是没想到此人教是群孩子。
接下时间里,两人默默地等候,韩孺子无聊地琢磨着江湖人与读书人区别,纳闷杨奉究竟更倾向于哪种人。
书童又来几次,送来炉、炭、壶、水、茶、杯、勺等各类茶具,差不多有十五六种,但他没有煮茶,而是客气地道歉,请客人多等会。
等到寒风将庐内庐外变得样冷时候,郭丛来,给皇帝讲经时尚且要坐在凳子上他,这时却老老实实地跪坐在对面,打过招呼之后,亲自动手煮茶,动作稍慢,步骤却丝不乱。
杨奉膝行向前,稍稍侧身,辅助郭丛煮茶,主客分明,却又配合无间,好像他们天天在块煮茶似。
行人在巷子入口下马,随从们留在原地,杨奉引着倦侯走进巷子深处。
巷子不宽,雪地上密布脚印,却没有马蹄印与车辙,在座破旧门前,杨奉拿门环敲两下,随后退到台阶下方,默默等候,韩孺子站在他身边,感觉自己像是来拜访位隐士。
等好会,大门终于被轻轻推开,名十来岁童子走出来,向两人分别行礼,“两位请至后庐稍候。”
韩孺子突然注意到件有意思事情,江湖人抱拳施礼看上去比较随意,双手几乎紧挨着下巴,双肘低垂贴在身边,既像是谦逊,又像是提防,随时都能从客客气气改为拳脚相向。读书人礼节就复杂多,即便只是个孩子,也做得有模有样:双手合拢,离胸膛差不多半尺远,两臂尽力展开,像是雏鸟翅膀。
摆好姿势之后,江湖人动手、动嘴不动头,目光要留着观察对方反应,读书人却正好相反,手不动、嘴不动,唯有头和腰稍稍弯曲,直身之后才开口说话。
这是读书人之间交往手段,如江湖人切口,韩孺子看不懂。
杨奉将杯煮好茶送到倦侯手中,韩孺子品口,长长地嗯声,笑道:“明白为什要开着门,非得身处寒冬之中,才能品出热茶妙处。”
“哈哈。”郭丛大笑,在这里他不再摆出那副衰朽不堪腐儒形象,反而有几分神采飞扬,“所谓岁寒方知松柏,贫贱乃得至交,倦侯品茶,别有番味道。”
韩孺子笑笑,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喝水,微觉香甜,说不出更多道道来。
杨奉只侍奉倦侯,自己并不喝茶。
读书人礼节或许有些刻板,但正是这些僵硬姿态,表明他们没有威胁,绝对无意动武。
韩孺子和杨奉被引到后院,这里真有座庐舍,进去之后有席而无桌椅,韩孺子想起自己在皇宫里听课经历,心想复古还真是件挺累事情。
席上铺着几块小小薄褥,韩孺子跪坐在客席,杨奉比他稍后些,以示主仆之别,门户半敞,与寒风块涌进来还有清脆读书声,像是来自群孩子。
“这里是私塾?”
“嗯。”杨奉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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