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走到最上方丹墀上,现在还不是时候,登上十几级台阶之后他止步转身,没人跟上来,离他最近人也在十步之外。
“万岁!”庭院里突然响起呼声,将切杂音淹没,将切忠诚与背叛、信念与怀疑、熟悉与陌生也都淹没。
韩孺子望去,发现自己熟悉面孔如此之少,值得信任人更是寥寥无几。
他突然明白母亲为什要让他宽赦所有人。
从现在起,他终于要面对整个天下,而不只是个个、批批敌人。
东海王转身要走,崔宏把抓住外甥胳膊,“去哪?”
“去哪都行,总之不当阶下囚。”
“倦侯会宽赦你。”
“他在撒谎!”东海王又急又怒,“他在收买人心,等他当上皇帝……”
“大楚还有外患,真正皇帝懂得妥协重要。”
可这不是时半会就能做完事情,总得花些时间,在此期间,谁知道倦侯还能得到多少支援、会发生什变故?
“舅舅,你在想什?咱们已经定好计划,机不可失、时不待,错过这次……永远也不会有下次。”
崔宏曾经当着东海王面承诺过许多事情,可形势变化比他预料得更快:北军主力赶到、城外宿卫军和南军溃散、倦侯冲进京城甚至进入皇宫路来到同玄殿前,他与东海王却因为几次犹豫而耽误时机,晚到步。
崔宏望着远处女婿,又扭头看向外甥,“等你真正称帝,要怎处置倦侯和上官盛?”
“当然是杀死,难道还能留下后患?”东海王莫名其妙,不明白舅舅为何在这个时候发问,更不明白这有什好问,他要杀人不只是倦侯和上官盛,还有更多人,那些得罪过他、在关键时刻不肯帮忙人……
“不……”东海王突然明白过来,“小君是皇后,崔腾为倦侯当走狗,你早有准备,根本不是真心支持夺取帝位!”
崔宏不愿多做解释,松开外甥胳膊,示意卫兵上前,将东海王拦住。
韩孺子站在台阶前,看到南军将士放下兵器,看到各道门里涌进来各色人等:由西北门进来北军旗帜,带头者居然真是柴悦;走正西门则是宫人与大批读书人,蔡兴海与部曲士兵护着他们;还有从正东门进来大臣,他们没等传召,自己来,争夺帝位整个过程中,这是他们第次主动现身。
无人下令,身边士兵却都自动退却,让到数步之外,韩孺子转身,顺着台阶级级往上走,突然看到东北门里走出来崔小君,她竟然与杨奉在起,被群侍卫打扮人簇拥着。
韩孺子觉得小君看到自己,于是露出丝微笑。
崔宏重重地呼出口气,他从来没看好倦侯,而且忌惮这个女婿能力,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别无选择。
“放下兵器。”他向南军将士下令,“战斗结束。”说罢自己先拔出佩刀扔在地上。
刀枪纷纷落地,东海王大惊失色,“舅舅,你这是做什?咱们明明占据……”
顺着崔宏手指望去,东海王说不出话,队北军旗帜正通过西北角门进入庭院,意味着北军主力已到。
南军优势只能维持这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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