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车事情听过,但做黑车买卖还开厂,第回听说。从庚子年闹拳乱,到这几年闹军阀,生出种趁乱打劫临时劫匪,平时种地做买卖,闹乱子就抢劫,胆大抢当铺、钱庄、洋行,胆小就抢胶皮车,还有更胆小就拐骗,撺掇车夫把赁车厂胶皮车卖给他。抢来拐来胶皮车刷上新漆,重新卖掉,能挣不少钱。
郎少鹏说,开在东直门北刘五车厂就是黑车厂,专雇人拐车偷车,刘五收黑车再赁给车夫,比卖车挣得更多。“小光头是刘五亲侄子,见过,听说在警署也有熟人。”
郎少鹏边说边小跑,转眼到护国寺庙会。下车,前前后后看看那辆新车,说:“年前街上人少,你这车太招贼,过年还是得换辆。”
郎少鹏点头说是,敞着怀站路边吹风。掏出半块钱,让他去转转,喝点热。他谢,接过钱,拉空车,没往庙会里去,往马路对面走,说:“人多,怕车丢,再说这儿也不让停。”
四下看,确实有巡警在护国寺门口溜达[5]。郎少鹏拉着车到对面,在个卖“折箩菜”担子前停下,吃起瞪眼食。
前后,空无人。果然,没过半分钟,年轻人身后胡同岔子里出来四个人,把俩连人带车围起来。郎少鹏弯腰抄起半截砖头,站在前面。
拱拱手,说:“几位兄弟,认错人?”
个小个子光头说:“车留下,赶紧滚!”
郎少鹏大骂声,就要拿砖头抡,拦住他,同时抓住年轻人手,反手扭推,把他撂倒在地上。
光头摆手,剩下三个每人从兜里掏出把剃刀,亮出雪白刀刃,朝扑过来。顺势握住光头手腕拉,弯下腰,把他从背上翻过去,往另两人身上丢去。胡同里地上冻得硬邦邦,光头下摔懵,爬起来声不吭,转身就走,另外几个也跟着跑。
庙会上多是卖小吃糕点,平时卖旧书几个铺子没开门,溜达圈,买大包清真小吃,豌豆黄、萨其马、驴打滚、艾窝窝什,戴戴和小宝爱吃这些。又在衣帽摊上买双棉手套,拎着点心盒子往外走,突然听见路边群人嚷嚷。
过去看,是有人在演讲。个戴眼镜年轻人站在演讲台上讲话,厚棉袍里穿着西装,手捏着顶白礼帽,朝着马路方向比画。天太冷,听讲人稀稀拉拉,走近听几句,是在讲人力车夫问题。那年轻人说,东交民巷拉洋人车夫,跑死人,是大罪恶,人力车生意是将人当牛做马,应该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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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眼食”是老北京贫民种吃食,吃主都是拉车、卖菜和收破烂儿穷人,也叫“穷人乐”。般都是挑担子,卖是“折箩菜”。《北京土语辞典》:酒席吃罢,剩下菜肴,不问种类,全倒在块儿……也叫“折箩菜”。吃折
郎少鹏也愣,丢下砖头说:“金爷这什招?下就摔老实。”
跟他说,这种打法叫柔道。其实,也就在日本读书时学过点,学校专门请柔道高手嘉纳治五郎[4]讲过几次课。
郎少鹏把胶皮车擦干净,扶上车,说:“那个小光头,好像认识。”
问,他是什人。
“黑车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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