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得慢慢退出去。
世安见人走得远,方拿起露生手来问:“疼不疼?”
露生并不回头,“捆是你,现在问疼不疼也是你,左右都是你主意,问做什?”
“鸦片难戒……他们也是怕你伤着自己。”世安见他不理,只好又倒茶水,“喝点水吧。”
露生并不接他茶,“你心里多嫌着,何必再说。是个男人,跟你只算逢场作戏,又是个戏子,自然般配不上你,还怕多样抽大烟吗?”
金世安发怒时候也依然不疾不徐,然而是人听他不疾不徐调子,就都知道,他发怒。
为首周管家赔笑道,“小爷不大清醒,要不这铐着,谁也看不住他。”又低声贴着世安耳朵,“您也知道,白小爷发起疯来,满屋撞柱子,怕撞着脸。”说着也不敢抬头,“用都是棉绳,为也怕捆伤白爷手。”
“哦,所以不在时候,都是这样照看白爷,是不是?”世安笑笑,且慢慢看着碟子里桂花糕,“周叔,劳你费心啊。”
周管家冷汗顺着耳根流下来。
露生听他们说着,抬起脸向世安冷冷笑,又将脸转朝窗户去。
山墙上络满爬山虎,沿墙四角种着梧桐,浓荫投地,日色到这也被衬得凉而稀薄。
世安在门前踌躇,透过窗子向里面张望。玻璃窗里露出张枯瘦脸,虽然枯瘦,可还看得出原本样貌清艳:鼻梁挺秀,鬓角玲珑,双秋水眼,两片薄情唇——只是这脸现在添无限病容,雾蒙蒙眼睛下淤着病态青黄,两腮也深陷下去,嘴唇毫无血色,沉沉地发乌。任谁看也要吃惊,因为谁也不敢信,这个骨瘦如柴、病容若死男人,是两三年前名噪秦淮红伶白露生。
世安每见露生这样子,都觉说不出难受。他看着白露生,白露生却并不看他,仿佛木雕泥塑般,漠然注视着空中不知何物。
世安在窗棂上轻轻扣扣,“露生,来看你。”
那人并不理他,只怔怔望着窗外。
世安恨他这样自贱,又不知从何解释,只捉住他手道:“露生……”
露生忽而转过脸来,定定看他,看半日,脸上浮起惶然笑,“现在没人,
世安不再理会周裕,转身来解露生手上绳子,原来打是死结,世安越发生气,看露生手上道道青紫,更觉愧疚难当,“拿剪刀来,把锁开。”
周管家还欲再劝,世安抬眼看住他,“在这里,能怎样?拿剪刀来。”
已有仆妇拿小银剪子来,又将锁链也打开。世安道,“都去吧,跟白爷说会儿话。”
下人都不敢动。
世安不疾不徐地又说遍,“和白爷说会儿话。”
世安越觉心酸,步推开门进去,却见露生被条铁链铐在桌上,两手被棉绳捆着。桌上倒摆着茶水,放着两色果子。
为首几个下人知道不好,都追进院子里来,也不敢跟着世安进屋,只在门前垂着头。
“这是什意思?”世安回过头来,“谁让你们铐着他?”
几个下人心里都叫苦,都说前日大少爷刚来过,这几日应当不会再来,谁知今日又来,来得又悄无声息,现下难免顿怒气。
“关在房里还不成?非要这捆着?让你们好好照看白小爷,你们就这样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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