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这时病下来,多年浪荡酗酒,与不同男人生下双儿女,她放纵不羁地过落魄生活,只因为有处贫穷但坚定娘家可以依归。外婆离世使她猛然崩塌,躺在家里几天几夜起不床,身体像是被抽去骨骼,只剩下具即将腐烂肉体。母亲在这时和佩珊说起她父亲,她说当年他有家庭,却是对她们好,最爱将佩珊扛在肩头骑马马,去公园里吹泡泡吃冰激凌。
这些温暖色泽往事,佩珊总不能有记忆。
父亲家里原已有两个小孩,有年他回老家后再也没去南方。母亲也就郁郁地回老家,整日赌小牌,喝酒,与外婆吵架,动辄打骂不听
里。让她回家,她大声嚷嚷,没有家。竟然还会唱那首叫《想有个家》老歌,在寂静中歇斯底里地喊妈妈,山间狗将他们路狂追。
你怕吗?佩珊看着沈迟,眼神里荡漾着脆弱醉意。
沈迟心疼地握着她放在桌面手说,怕。
没什好怕。周觉民不明就里地在旁边搭腔:老子什都失去过,无所有,还怕什。是醉,衬衣胸口解开第三颗纽扣,露出里面红红皮肤。他索性扯开衣襟袒露出结实胸膛,拍着那道叉型猩红伤疤说,跟老毛子赌钱赢,他们想赖账,居然还来打。钢筋戳进去1.5厘米深啊,在这里,不是照样好好,真很深,不信你们摸——他过来抓他们手,佩珊手指刚刚触到那片滚烫皮肤,随即像触电般弹开。
沈迟忍无可忍,冷着脸拉佩珊提前离席,将喝醉周觉民留在喧哗夜市。周围人人结伴,他独自呆呆坐着,佩珊转头看他在仍有热气腾腾锅那边怔忡神情,她跌跌撞撞地跟着沈迟上辆三轮车,车身颠簸着,她心也在颠簸。沈迟拼命解释,表哥很早就失去父母,所以没有教养。佩珊闷声不语,沈迟马上联想到她身世,又强调:他很没规矩,只顾自己吵闹,你和他是不同。佩珊凄然无声地笑,她不知道哪点不同,她甚至没有件规矩内衣——都是捡母亲。
站在路口告别,沈迟比往日更加不舍放开她手,他说,佩珊,总希望你能够开心,可是似乎好难好难。夜风吹乱男孩头发,月光浮照在他白净面孔俊朗眉目上,未经世事神态里写着年少温柔胆怯。佩珊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脸,就像触碰个遥不可及完美梦想那样,在距离仅有几毫米地方,她停住手。
梦想易碎,她早已明白。
读大学第三年外婆去世,她克制自己大半生恐惧选择火葬,只是想着要给佩珊留下点念书钱——火葬是有补助费。佩珊手里拿着那叠薄薄抚恤金,想起送外婆遗体去火化那天,巨大焚化炉将她瘦小身体吞噬进去,母亲跪在旁边地上不停煽自己耳光,康迅和周觉民在门口蹲着,然后跑进来将哭到晕厥母亲搀扶出去。
佩珊立在焚化炉前,她知道生命中有密切关系人,又消失个。
归还沈家为她垫付前两年学费,犹如将外婆血肉拱手于人,佩珊心里充满无能为力悲哀。沈妈妈推辞几下便将钱收入袋中,顺便说几句安慰话,提及沈迟打电话回来说替佩珊报名英语六级考试,催促她料理完家事就赶紧回去。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