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以左手大指和二指捏个圈给看。依他说来,似乎是为那小白脸陈君。陈君本来是捧谢月英,但是现在不晓怎风向转,却捧起陈莲奎来。前几天,陈君为陈莲奎从汉口去定件绣袍来,这就是她们吵嘴近因。听他口气,似乎这几天谢月英颜色不好,老在对人说要回北京去,要回北京去。可是合同期限还没有满,所以又走不脱身。听这番话,才明白前几天她上病院里来时候脸色,并且又解她所以自那天后,不再来看原因。
等他扫好地,简单把房里收拾下,心里忐忑不定地朝桌子坐下来时候,桌上靠壁摆着面镜子,忽而毫不假借地照出副清瘦相貌来。自家看,也骇跳,两道眉毛,本来是很浓厚美丽,而在这次青黄脸上竖着,非但不能加上以些须男性美观,并且在脸上影出层死沉沉阴气。眼睛里灼灼闪光,在平时
里伸出两只手来,把她头部抱住。
两人紧紧抱着吻着,也不打开眼睛来看,她也不说句话,动也不动又过几分钟,忽而门外面脚步声响。再拼命吸她口,就把两手放开,她也马上立起身来很自在对说:
“您好好保养吧,明儿再来瞧你。”
等看护生走到床面前送药来时候,她已经走出房门,走在回廊上。
自从这回之后,便觉得病院里时刻,分外悠长,分外单调。第二天等她天,然而她终于不来,直到吃完晚饭以后,看见寒冷月光,照到清淡回廊上来,才闷闷上床去睡觉。
这种等待她来心思,大约只有热心宗教狂者,盼望基督再临那种热望,可以略比得上,自从她来过后那几日情意,简直没有法子能够形容出来。但是残酷这谢月英,这样热望着这谢月英,自从那天去后。竟绝迹不来。边病体,自从她来次之后,竟恢复得很快,热退后不上几天,就能够吃两小碗干饭,并且可以走下楼来散步。
医生许出院那天早晨,北风刮得很紧,等不到十点钟会计课出院许可单来,就把行李等件包好,坐在回廊上守候。挨刻如年过四五十分钟,托看护生上会计课去催好几次,等出院许可单来,就和出狱罪囚样,三脚两步走出圣保罗医院门。坐人力车到大新旅馆门口时候,像同个女人约定密会情人赶赴会所去样子,胸腔里心脏跳跃得厉害,开进那所四十八号房,股密闭得很久房间里闷气,迎面扑上鼻来,茶房进来替扫地收拾中间,心里虽则很急,但口上却吞吞吐吐问他,“后面谢月英她们起来没有?”他听问话,地也不扫,把屈腰伸伸,仰起来对说:
“王先生,你大约还没有晓得吧?这几天因为谢月英和陈莲奎吵嘴原因,她们天天总要闹到天明才睡觉,这时候大约她们睡得正热火哩!”
又问他,她们为什要吵嘴。他歪歪嘴,闭只眼睛,作副滑稽形容对说:
“为什呢?总之是为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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