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教伙计把今天报拿过来。边在等着晚饭菜,边拿起报来就在灰黄电灯下看上戏园广告上去。果然在第二张新闻后半封面上,用二号活字,排着“礼聘超等名角文武须生谢月英本日登台,女伶泰斗”几个字。在同排上还有“李兰香著名青衣花旦”、“陈莲奎独无二女界黑头”两个配角。本晚她们所演戏是最后出《二进宫》。
在北京时候,胡同虽则不去逛,但是戏却是常去听。那天晚上个人在菜馆里吃点酒,忽然动兴致,付账下楼,就决定到戏园里去坐它坐。日间所见那几位姑娘,当然也是使生出这异想来个原因。因为虽在那旅馆门口,听见二句她们谈话,然而究竟她们是不是女伶呢?听说寄住在旅馆里娼妓也很多,她们或许也是卖笑者流吧?并且若是她们果真是女伶,那她们究竟是不是和谢月英在班呢?若是她们真是谢月英班人物,那究竟谁是谢月英呢?这些无关紧要,没有价值问题,平时再也不会上脑子问题,这时候大约因为过生活太单调,脑子里太没有什事情好想,路上用牙签括着牙齿,俯倒头,竟接二连三占住思索全部。在高低不平灰暗街上走着,往北往西转几个弯,不到十几分钟,就走到那个曾经去过次倒霉戏园门口。
幸亏是晚上,左右前后坍败情形,被盏汽油灯光,遮掩去点。到底是礼聘名角登台日子,门前卖票栅栏口,竟也挤满许多中产阶级先生们。门外路上,还有许多游手好闲第四阶级民众,张开口在那里看汽油灯光,看热闹。
买张票,从人丛和锣鼓声中挤进去,在第三排张正面桌上坐下。戏已经开演好久,这时候台上正演着第四出《泗州城》。那些女孩子跳打,实在太不成话,就咬着瓜子,尽在看戏场内周围和座客情形。场内点着几盏黄黄电灯,正面厅里,也挤满二三百人座客。厅旁两厢,大约是二等座位,那里尽是些穿灰色制服军人。两厢及后厅上面,有层环楼,楼上只坐着女眷。正厅二三四排里,坐些年纪很轻,衣服很奢丽,在中国无论哪个地方都有时髦青年。他们好像是常来这戏园样子,大家都在招呼谈话,批评女角,批评楼上座客,有时笑笑,有时互打瓜子皮儿,有时在窃窃作密语。《泗州城》下台之后,台上汽油灯,似乎加层光,耳畔,忽然起阵喊声。原来是《小上坟》上台,左右前后那些唯美主义者,仿佛在替他们祖宗争光彩,看*艳那位花旦举动,就拼命叫噪起来,同时还有许多哄笑声音。肉麻当有趣,实在被他们弄得坐不住,把腰部升降好几次,想站起来走,但边想想看,底下横竖没有几出戏,且咬紧牙齿忍耐着,就等它等吧!
好容易挨过两个钟头光景,台上锣鼓紧敲下,冷冷台,底下就是最后出《二进宫》。果然不错,白天那个穿深蓝素缎姑娘扮是杨大人,见她出台,就不知不觉涨红脸,同时耳畔又起阵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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