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次中断这篇文字写作已是三十多年前。当时用还是小学横格本,在写满纸页后面预留两三页空地。当时规划是部鸿篇巨著,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延期。
严格说来,这本书写作史就是连串中断。以各种理由停笔,留待将来,留给更好自己,就像小时候所做那样。仅仅为此做出力所能及却又微不足道准备,比如坐火车或者打电话时随手在纸片上做些类似标记东西,似乎仅凭这三言两语,记忆便可还原个内容框架,如同组装起顶可折叠行军帐篷;又好像这些干巴巴潦草笔记,经记忆泡发,便可绽放成繁盛樱桃园。
在20世纪初俄国回忆录中经常提及个儿童游戏:在碗底放些浅黄色薄片,倒满水,薄片立刻就焕发出光怪陆离色彩,仿佛来自奇幻东方,中国或日本。但从未亲眼见证,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不过,在祖母留下来传家宝中,有个会抽烟小人,黑脸膛,火柴高矮,有模有样地抽着根根细如毛发香烟。香烟真会冒烟,火星随着烟灰后退,根接根,直至全部抽完。现如今,它本领已经无从见识,而只能讲述。不过,这未尝不是种圆满,毕竟,对于已然消失事物或日常活动而言,所谓天堂,就挂在人们嘴上。
最早着手写作这本书时才十岁,也是在这栋位于澡堂胡同房子里,如今同样在这里敲出本章头几个字母。在20世纪80年代,房间靠窗位置有张边角带豁书桌,盏橘黄色台灯,在台灯底座上粘张贴画儿,所有贴画里最好张:晦暗天空下,雪花纷纷扬扬,熊妈妈拖着架雪橇,上面歪坐着小熊崽儿,旁边放着礼品口袋。贴纸黏唧唧地泛着幽光,上面有五六张贴画儿,将其剪下,在盛着温水小碗里泡,把透明画纸麻利地从贴纸上揭下来,迅速粘到某个光滑表面,展平,不留点儿褶子。记得在厨房搁架小门上贴着另外两张:张上面是个小胖墩,头戴西班牙式宽檐帽,身穿多米诺式斗篷,脸上戴着半截猫脸面具,周边用金丝线绣着花体字母;另张是企鹅和企鹅宝宝,在红红绿绿北极光下。但最喜欢还是有熊那张。
似乎,当把这些直到老屋装修之前已经贴二十年,本已乌漆墨黑、无法辨识旧生活碎片讲述,从而使其重新生机勃勃、容光焕发时,心里会好受些,觉得总算把它们安放。而与此同时,本人也碎裂成成百上千个破旧、黯淡、腐朽、死掉东西或玩意儿。似乎,毕生事业就在于将它们登记造册;似乎,成长就在于此。
不经意间第二次动笔,恰在弯弯曲曲、狂野不羁十六岁。那是趁着场恋爱余波,这在当时看来是天大事,足以决定切;但随着岁月流逝,它逐渐褪色、风干,如今已经无法复原陪伴走过那场爱情那种唯爱至上感受。唯独件事令记忆犹新。当意识到切已经结束时——即便不是在心里,至少也是在时间和事件上——觉得有必要记住切重要精彩片段:细节,聚合点,谈话拐点,个别对白。想先把它们记录下来,等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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