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蓝色墨水填个大大“否”。
娜塔莎,他女儿,最终也没能彻底原谅他,不光是因为在母亲死后,他急不可耐地开始自己新生活,还因为即便在母亲生前他似乎也并非无可指摘。在浏览照片、回忆往事家庭聚会期间对此从未提及,但在后来,当开始独自翻检那些深不见底抽屉和搁架时,时不时便会发现些奇怪、与家族氛围格格不入东西:些明信片、便函、小玩意,它们明显属于另外种富于魅惑生活,不是们,甚至不是苏联。比如,其中有幅彩色图画,以细腻笔触画颗心,碎成两半,锯齿状裂痕被涂成红色,下面用大写字母写着“心两伤”,字迹上隐隐有大颗泪痕。还有装在自制信封里新年问候,信封口用枚苏联戈比硬币封住,信封上写着“12月31日晚10点亲启”——写下并寄出这封信女人显然明白,收信人在午夜时分会和家人围坐桌边,无暇他顾。信封里面是首诗和封信,落款是“您小友”。这位“小友”童心未泯和未谙世事被再强调:“给您写信,画这棵新年枞树,像个孩子样翘首以盼,等待时钟指针在数字12上团圆。新年快乐!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诗歌当中同样对此着重渲染:“像您女儿样/在枞树下安坐”,所有这些,包括那幅画、那封信、那首诗,甚至于那枚硬币,不知为何都被保留下来,留存至今。
后来,父母移民,房子空下来,但偶尔仍会有各种宝贝砸到头上:从存放钉子、溶剂罐和枞树挂饰天棚下二层隔板上,竟然掉下来很多把银勺子;房间秘密终于也显露出来。在故纸堆中间发现形形色色东西,其中个就是此前提到皮沙发上裸女照片,此外还有张,就是眼下摆在面前这张。
这张照片令人触动之处不在于场景本身魅惑,而在于时代标记。浅黄色头发女人,身穿黑色内裤和胸罩,蜷腿坐在张铺满报纸圆桌上,眼睛望向旁,正准备点烟。这很像20世纪90年代流行家庭录像,是为唯观众和参与者而拍摄。这显然是对美国pin-up—手绘美女招贴画模仿之作,试图将见过或臆想出形象移植到完全不相符俄国环境中来。就切标准而言,这幅画都相当保守,所有关键点都没露,但这并不妨碍照片显得开放甚至有失体面。
最重要是,可以明显看到桌子上铺乃是份《真理报》,这令照片充满危险气息——单是将党机关报坐在屁股底下就够坐好几年牢;左手拿香烟是“白海运河”牌——这条运河是靠囚犯劳役建成。国家最重要报纸和最廉价、最浓烈烟卷在此相遇,被女性身体汇聚在起。女人对于二者中任何个都表现出绝对冷漠;房间像是某个未知机关临时设施和辅助用房,黑色高跟鞋则像是歌舞表演道具,如过于奢华、显然非苏联生产内衣。当时正值20世纪40年代末或50年代初,剧院门口停放全是斯大林汽车厂和莫洛托夫汽车厂生产汽车,国内第二波恐怖浪潮正风起云涌:“列宁格勒案”[1]“犹太反法西斯委员会案”[2]“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