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扑到正殿,切都晚。
宫灯火焰凄惶摇曳,太黯淡,昏黄中仿佛透露着不祥血色,明珠光芒则过于凛冽,像极许多把明晃晃尖刀,刺得人心头发慌。
这样光线,映照着产床中央皇后。血水浸透被褥,躺在片横流赤色上面,她却白得几近透明。她皮肤是白,嘴唇是白,连发丝都透着白色。
生产透支她气血,掏空她身体。
皇后像是睡着,可但凡神志清明人都知道,她业已死去,死于失血过多虚弱。
就在他神思恍惚,快要撑不住时候,殿内忽然涌出阵喜气洋洋喧哗,夹杂着“出来”“头出来”杂音。圣宗精神瞬时振,他向前迈步,双腿好似已不是自己,立刻软掉在地。
左右侍卫搀扶,他顾不上那许多,忙不迭地发问:“生吗,母子平安吗,有无不妥地方?!”
“回禀陛下,小皇子已经见着脑袋!”贵妇激动来报,“平安妥当,点儿差错也没有,娘娘洪福齐天呢!”
圣宗顿时大喜过望。
欢快情绪,像电流样传遍全身。犹如饥渴旅人,终于能够痛饮清甜泉水;快要窒息病患,总算可以畅畅快快地狂吸清爽空气。久旱逢甘霖,它来得太快,太猛烈,令圣宗头晕目眩,差点向后厥倒。
气样。直到皇后临盆那天,皇帝匆匆等候在宫门外,这是第次,他对未来唯余茫然恐惧。
倘若孩子出什意外……
惶然念头闪而过,就被他仓促掐灭,不,不会出事!那邪魔只说要时间,它不会祸害孩子——
心底里,圣宗犹豫。
——它不会吗?
产婆抱着呼吸幽微,脸蛋发青小皇子,颤颤巍巍地走向圣
……怎回事?他身体在久违快乐中不自觉地战栗,甚至微微打起摆子,但他心却狐疑不已,惊诧得要命。
为什又能感觉到快乐,莫非是债还完吗?
沉浸在强烈困惑,以及飘飘然轻快里,圣宗也不清楚,时间到底过去多久。突然,先前那眉飞色舞贵妇提着裙子跑进来,神色仓皇,面容惨白。
“皇后娘娘不好!”她哭道,“娘娘、娘娘她……”
口气上不来,她险些梗死当场,圣宗脸色比她还难看,二话不说,把搡开对方,就冲正殿狂奔过去。
金筷、红绸、八宝等吉祥喜庆物件,早就齐齐备下,阵法灵光照耀着皇后宫殿,分娩时熟悉痛呼呻吟,同时凌迟着天子心肠。
苍天庇佑!只要孩儿能平安出世,愿大赦天下,漫天神佛,无论哪位,都会悉心供奉,只求神灵怜悯,好叫邪不压正!
皇后分娩,是个漫长过程,整个白天过去,御医忙忙碌碌,血水盆盆地递出来。圣宗陪在外面,他精神也紧绷到极点,快有些麻痹。
直到夜幕低垂,繁多如星河宫灯依次燃起,宫苑中还举起颗颗硕大夜明珠,照得地面雪亮,犹如白昼。圣宗在偏殿等候,坐是坐不下,更无力走动,便怔怔地立在原地,以至腿脚俱失去知觉。
他本想闯进生产房间,可又怕自己情绪波动,引来至恶注意,只好听陪护贵妇次次地出来汇报皇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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