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捻著酒,放在桌子上摆下;和尚上坐,太太下陪,何美之打横,把酒来斟。吃著,说起三五日内要往范府替老太太做斋。何美之太太说道:“范家老奶奶,们自小看见他,是个和气不过老人家;只有她媳妇儿,是庄南头胡屠户女儿,双红镶边眼睛,窝子黄头发,那时在这里住,鞋也没有双,夏天□著个蒲窝子,歪腿烂脚。而今弄两件尸皮子穿起来,听见说做夫人,好不体面;你说那里看人去!”
正吃得高兴头,听得外面敲门甚凶,何美之道:“是谁?”和尚道:“美之,你去看看。”何美之才开门,七八个人齐拥进来,看见女人和尚桌子坐著,齐说道:“好快活,和尚妇人,大青天白日调情!好僧官老爷,知法犯法!”何美之喝道:“休胡说!这是田主人。”众人顿骂道:“田主人?连你婆子都有主儿!”不由分说,拿条草绳,和尚同妇人拴在起;弄个贡子,穿心抬著,连何美之也带。来到南海县前个关帝庙前戏台底下,和尚同妇人拴在起,等候知县出堂报状。众人押著何美之出去,和尚悄悄叫他通知范府。
范举人因母亲做佛事,和尚被人拴,忍耐不得,随即拿帖子向知县说。知县差班头将和尚解放,女人则交给美之领家去;班流氓带著,明日早堂发落。众人慌,求张乡绅帖子在知县处说情,知县准,早堂带进,骂几句,扯个淡,赶出去。和尚同众人,倒在衙门口用几十两银子。
僧官先去范府谢。次日方带领僧众来铺结坛场,挂佛像;两边十殿□君。吃开经面,打动铙钹叮当,念卷经,摆上早斋来。八众僧人,连司宾魏相公共九位,坐两席。才吃著,长班报客到。
魏相公放下碗出去迎接进来,原来是张周两位乡绅,乌纱帽,浅色圆领,粉底皂靴。魏相公陪著,直拥到灵前去。内中个和尚向僧官道:“方才进去,就是张大房里静斋老爷,他和你是田邻,你也该过去问候声才是。”僧官道:“也罢!张家是甚有意思人?想起前日这番是非,那里是甚流氓,就是他佃户。商议定,做鬼做神,来弄送。不过要簸掉几两银子,好把屋后那块田卖给他;‘使心用心,反害自身!’后来县里老爷要打他庄户,般也慌,腆著脸拿帖子去说,惹得县主不喜欢。”又道:“他没常理事多哩!就像周三房里做过巢县家大姑娘,是他外甥女儿;三房里曾托说媒,替他讲西乡里封大户家,好不有钱。张家硬主张著许给方才这穷不小魏相公。因他进个学,又说他会作个甚诗词。前日替这里作个荐亡疏,拿给人看;说是错三个字。像这都是作孽!眼见得那二姑娘也要许人家,又不知撮弄给个甚人?”说著,听见靴底响,众和尚挤挤眼,僧官就不言语。
两位乡绅出来,同和尚拱拱手,魏相公送出去。众和尚吃完斋,洗脸和手,吹打拜忏,行香放灯,施食散花,跑五方。整整闹三昼夜,方才散。
光阴弹指,七七之期已过,范举人出门谢孝。日,张静斋来问候,还有话说,范举人叫请在灵前个小书房里坐下,穿著丧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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