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祖父不以为然,始终坚定认为她是达雅克人派来打听总督行踪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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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中六块深褐色黑条纹窗帘用细索系在窗栏两旁,除被细索系住部位,其余膨胀成瓮瓶状,仿佛六条吃撑蟒蛇盘踞窗栏上。窗外无风,阳光猛烈,嗫嚅着鸟虫声。几只乌鸦栖息在旅人蕉上啜食叶鞘上残存露水。只乌鸦在印度橡胶树树颠逐虫。戴头巾女园丁推着辆割草机进入草地,开动引擎,轰轰隆隆,割草机像头鲨鱼绞吃野草,昆虫和草屑从鲨鱼嘴里跃出,鸦群抢吃虫儿。在野草葳蕤处,鲨鱼引擎数度故障,女园丁蹲下身子检查。新鲜草汁味道涌入病房。
丽妹穿着医院制服趴在床上,凝视着窗外绿肥红瘦。她刚吃过医院准备早餐,嘴角残留着蛋黄渣。雉和母亲进入病房后丽妹就没有说过句话,但雉感觉到丽妹脑壳储存着上千亿个字卵,随时会从喉咙里像蛆孵化,其中有许多因为储存太久早已腐烂发臭——永远说不出来。这些无法吐出字胚多年来累积成腐殖土培养出她灵性和举止,使她眉宇和举手投足间颇有兽穴居性和闪躲成性。雉觉得自己和丽妹之间,清楚而精确言语表达反而形成障碍,也许自己也应该像丽妹背对或侧对对方,像野猪在泥垢里打滚,习性味道相同后,彼此就可以从对方身上嗅出亲密,互相接受彼此尿骚味。雉接受母亲警告,和丽妹四目交接后就只有问候而没有提出任何问题,但丽妹还是穴遁如兔,也许她察觉到雉身上猎人铅味吧。母亲整理着床边储物柜,清理床下垃圾桶,将切好柳丁和苹果放在储物柜上,更换洗脸巾,从头到尾不说字。雉发觉母亲右膝盖风湿显然已相当严重,以至于母亲在床边走动时像秃鹰陆游。母亲忙碌完后坐在墙角张铁椅上像秃鹰伸长脖子注视丽妹。雉认真思考如何不透过语言告诉丽妹“甥儿”情况……
“……医生怎说?……”
丽妹终于开口。雉清楚看见丽妹蠕动像蓇葖果干唇,露出数颗不再洁白而像麻雀蛋牙齿。雉还看见丽妹淡淡微笑着。有秒钟,雉几乎以为丽妹是在和自己说话,但马上发觉丽妹根本没在注视自己,而是看着病房中央病床上对达雅克姐妹。
妹妹消瘦,约七八岁,躺在床上让姐姐喂食。姐姐健壮丰腴,仿佛二十多岁。雉第二天才知道她年方十五。割草机直驱窗边铲除野草,病房内片轰隆隆,姐姐和丽妹对话也被铲除得支离破碎,雉只看见丽妹和达雅克姐姐嘴唇翕动。在野草绵密处,割草机抬起前轮,露出旋转中螺旋刀,继续像颗鲨鱼头吞吃海浪般野草。女园丁握着把手来回推动割草机,像在海上御艇滑浪。只绿色大蚱蜢飞越鲨鱼头钻入排木槿,两只大乌鸦尾随消失木槿中,再出现时二鸦各衔着大蚱蜢胸部和腹部。大蚱蜢伸出前肢后腿,奋力戳杀二鸦眼睛。二鸦不客气地撕断蚱蜢,用爪子耙吃蚱蜢。十数只乌鸦亦步亦趋追踪鲨鱼头,将园丁和鲨鱼头团团围住。园丁推着鲨鱼头左拐右弯,几乎将只乌鸦卷到螺旋刀下。达雅克姐姐和丽妹继续微笑交谈,雉只听见从她们嘴里溅出字渣字屑字首字尾,大部分字眼缺手断腿后挣扎许久才在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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