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个女人不知何去何从,她们痛恨园区,不想回到贩卖她们父母怀抱,害怕鬼子强迫她们慰安军人,不等曾祖做出决定,三十多个女人轻装就简,天破晓就手牵手逃出园区,沿着巴南河畔深入雨林心脏地带。她们采吃蝙蝠鸟猴啃过生涩水果,捡食长须猪吼鹿嚼剩烂果,冒险吞下可能有毒蕈菇,喝猪笼草瓶子里凉水,据说有些姐妹连瓶子里没有消化昆虫爬虫类也囫囵吞下。食物匮乏而不安全时,完全依赖猪笼草瓶子水解渴充饥。百多天后,她们被几座长屋达雅克人收留,结束惊心动魄逃亡生涯。女人从此口吐达雅克语,言行表里宛如达雅克,黑壮勤劳,认命干活,不再细皮白肉。她们下嫁达雅克男人,生下群子嗣,为纪念那段逃亡日子,子嗣手臂上都文着猪笼草瓶子。
祖父和雉扔到树外鞭炮已产生不出太大效果,二人在树下加添火种,几乎绕着丝棉树烧出个大火圈。祖父继续坐在火种前吸土烟,雉用长柄镰刀忙碌地攻击腐食者。祖父有次看见丽妹坐在果园秋千架上用草秆编织蝎子和蛤蟆,完全和当年祖父自创教给小花印手法相同。祖父见到赌友达雅克太太时,又次想起园区里和小花印初遇。达雅克太太证实,小花印加入当年女人逃亡行列,嫁给达雅克男人,生下群儿女后过世。赌友太太就是小花印女儿,丽妹就是小花印外孙女。丽妹母亲在平地和当伐木工丈夫相识,因此嫁到平地。们这群命运坎坷女人手臂上都有猪笼草刺青,阿丽也有。祖父在丝棉树下木薯园香蕉园野地看着丽妹卸假发在小溪里戏水,有时偷偷摸摸,有时光明正大,看半年后,终于忍不住将丽妹牵到丝棉树下。
阿公,开枪吓吓它们。雉说。
祖父开枪,打中只蜥蜴尾巴。祖父又开枪,打中只蜥蜴肚子。祖父正想开第三枪时,突然站起来。
没有用,阿雉,浪费子弹。们上树吧。
雉和祖父登上丝棉树后,树下霎时布满成千上万只大蜥蜴,重重叠叠,枕股叠臂,吐舌如旗海飘飘,甩尾如烽火弥漫,刨掘丘坟,捶散扑熄火种。腐食者排山倒海,爪子尾巴很快掩没火种,树下树上朦胧漆黑,只有蕈菇闪烁。小木屋被腐食者撞击得摇摇晃晃,孢子纷飞。雉这时候更清楚看到树干上各种蕈菇形状,如皇冠、珊瑚、婚纱、钻石、金块,将丝棉树枝干照耀出无数曲折迂回道路,绵延百公尺,蜿蜒而上,穿透云霄,宛如黑暗宇宙道流动回转漩涡形天河。丝棉树辽阔稠密,窟窟窿窿,吸引雉抬头观望,只有祖父注意到树下已被腐食者刨出个大窟窿,大窟窿不知有多大多深,腐食者面刨面用身体把它填满。曾祖那天大早就离开小木屋,拎着篮子祭品香火独自到小溪祭拜,入夜后依旧没有回来,第二天祖父看见曾祖失去头颅尸体趴在树桥上。
们仇家太多。祖父说。
那天晚上祖父带着兽医回家时,模糊看见屠杀总督和盗掘金块家伙正在野地逃窜。祖父开枪射击,盗匪也开枪还击,野地火花四射。祖父看见个黑影出现矮木丛后,两手高举,左手食指和拇指扣成圈子,右手食指在圈子中进进出出。
阿雉,你在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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