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子涵乖乖回答。人在光着身子时候,气势总会低些,小孩也不例外。
她坐在沙发上,把子涵往身前拉拉:“阿姨脾气好吗?”
子涵点点头,马上又摇摇头
“你保证过,雯雯,”他那种熟悉教训人口气又来,“你说你不再打孩子。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当妈得有点耐心。你这脾气太不适合带孩子。”
“没打孩子。”她又重复遍,想要截住李义男话锋,“你说这些有什意思?儿子是跟着过。”
“跟着谁,也是儿子。”他声音加重些,“判给你,那是法院事。儿子还是,你要带不好,就别带。”
是,总有人比懂教育孩子,她心想,冷笑冻结在喉咙里,只呼出口深长凉气。她说:“晚上还得练琴,有事打电话吧。”
“子涵自己也有意愿。”
油,忽然想起件事,“你背上伤,是被谁弄?”
子涵说他吃饱,两个人便开车回家。他没有回答妈妈问题,妈妈也不再追问。这个年纪孩子,开始愿意保留些秘密,何雯努力回想着自己八九岁,蓦然发现那已经是三十年前,许多曾经鲜明事件被时间冲刷得只剩下破碎画面和语音。唯能够确定是,她有很多事不想告诉淑英,家庭中隔阂是用几十年筑起来漫漫长城,拒敌烽火,千里之遥。
子涵还是要去小勇家练琴,他嘴上说不愿意去,何雯直以为,他是耍性子不想练琴,想偷懒,并没想到别。这天,星期六,李义男接子涵出门,带他到家温泉度假村去过夜,第二天送他回来时,特意叫住何雯,拉她到旁边说话。
“你最近怎样?”
“挺好。”她说,心想这算什悄悄话,还要避着孩子。
她本来要转身走,被这句话又叮下:“他刚几岁?他意愿不算数。”
“咨询过,抚养权是可以变更。”他在身后说,她拉起儿子,快步向前走,子涵用力挣脱,“妈妈,手好疼。”她不敢松开,身后道探照灯似亮光闪动,照得母子俩像仓皇逃狱犯人,是李义男车上氙气大灯。何雯以为他要追上来抢孩子,脚下更急,几乎绊上跤,其实那辆车只是掉个头,便往反方向离开。
进家门,她打开客厅大灯,让子涵脱衣服。他迟疑着脱外套,何雯扯着毛衣领子从他头上拽出来,里面T恤是新,她没见过,深蓝底子,满印着小小黄色汽车人,再脱下来,露出上半身。她拨弄着让儿子转身,子涵大气也不敢出。灯管烧着,嗞嗞响。
背上,胳膊上,确实有两三处瘀痕,像是手指狠狠捏。她看看自己手掌,翻来倒去,最后轻轻按上去,看是不是相符。当然看不出来,又不是铁砂掌,淑英没打过她,她对人手能造成什样伤害,心里没谱。
末,她问:“衣服是谁给你?”
“你又打孩子。”
“没有。”
“他背上,胳膊上,都有伤。”
“胳膊上没有。”话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上当。她抬头看他,他点也没有开玩笑样子,在路灯下紧皱着眉头,压力迫使她又低下头,像真做错什。
“没打他。”她想起那失控耳光,不知道这算不算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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