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雯搂住他,在他脸上轻轻地亲吻,好像有满腔柔情不知道往哪儿发泄。他们起床、穿衣、洗漱,吃两片面包与纸盒装牛奶当早饭。何雯还想着昨晚事,盘算着要留住孩子,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时又觉得李义男随时可能起诉。他有什凭据呢,就凭两个伤痕?她边想边帮着子涵收拾书包、穿鞋、穿外套。早上时间紧张,所有动作都是气呵成,母子俩分秒不差地离开家门——六点五十,她看看手表。日子还得过下去,她想。不过是李义男几句话,她就紧张成这样,不至于。她早不是那个处处依赖人小女孩,之前他那想要儿子,不也没得手?为子涵抚养权,她主动放弃房产,李义男后边有那女人在撺掇,谈判时候也是左右为难,又舍不得孩子,又想要房子,哪儿那容易?现在婚都离,想转回头挑她毛病,抢抚养权,休想。这两个字硬邦邦,像旧马车木车轮似从她心里滚过去,翻到嘴唇外,带出股冬天清晨凛凛寒意。子涵牵着妈妈手,抬头望她眼。她开着车,挤进拥堵马路,知道自己毫无退路,只剩下向前。
晚上,何雯带着子涵上楼去,小勇妈妈这天待客特别周到,使得何雯有些开不口,她想替子涵要回大黄蜂。子涵坐到钢琴前头去,琴声响起,谈话也变得轻柔,幽幽地,说几句家常话
。“到底好不好?”
“不知道。”
“那你喜欢她吗?”
子涵看着她,只是不开口。淑英曾经说过,你就不像个妈,简直是个诅咒。何雯想,她是错,错,天底下没有人比更像李子涵妈妈。
末,她不再盘问,捡起那件衣服,走进厨房,用把处理鲜鱼用铁剪刀——剪刃上残留着淡淡鱼腥味——把人家给子涵买衣服下下剪成碎片,连个完整大黄蜂也没留下。子涵光着上身倚在厨房门口,望着她。在他眼里,何雯想,是不是像个疯婆子?
晚上,她照例给子涵讲故事,长长温柔睡前故事,准备关灯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什。最重要事情,她都忘记。
“谁打你?”
子涵用手背抹抹眼睛,眼睛是亮。“妈妈,困。”
“那就睡吧。”她轻声说,在子涵脸上轻轻吻。不知怎,她忽然不想再追问下去,好像在害怕什,害怕掘着掘着,盗墓人锹下去,看见自己脸。
何雯回到自己房间,这间屋子是用玻璃从客厅里隔断出来,室厅硬改出两个卧室,厚厚窗帘从天垂到地,作为隐私遮挡,在满室黑暗中动不动,像有什东西刻意屏住气息,隐藏在巨浪般褶皱里头。从前她可以撒着娇说怕黑,有人借她处宽厚胸膛,现在,那个人居然成黑暗部分,围着她虎视眈眈,要来抢夺她孩子。何雯抓紧被子边沿,蒙眬间觉得耳边片杀伐之声,刀枪相碰,火光漫天,离婚前那段时间噩梦又回来,像头觅路归家猛兽,它是饿着肚子来,何雯模模糊糊地想,它需要吃点什。她就这样陷入黑沉睡眠。早上,子涵不知何时爬上她床,窝在边,眼睛睁大看着妈妈,见她醒,就说:“妈妈,喜欢你,不喜欢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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