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以前曾在祖母监管下读过,加之记性极好,不到个时辰,即已熟读成诵。见到其他小朋友或疾首蹙眉,或闭目撅唇,个个背得正苦,父亲脸骄矜之色,言谈举止几近忘形。他捅捅这个:“喂,快些背呀!”逗逗那个:“怎啦?背得那慢!”后来,竟坐上先生“宝座”,拿腔拿调地讲起课来,甚“以五十步笑百步”就等于现在“以百步笑二百步”啦,甚“七十者食肉”是因为“老人家体虚而无肉不饱”啦,正说得起劲儿,突然后脑勺挨巴掌,回身看,原来王二爷不知甚时候回来。此刻,他那又次举起手,正要劈打下来。父亲见状,连忙捧住王二爷手,恳求道:“先生莫打,学生知错!”王二爷不依不饶:“知错?你知啥子错?”父亲望着王二爷张开手,怯声怯气地说:“人各有长短,就好像先生手指,——不该自恃聪明。”听这番话,王二爷正在气头上心便软下来,只说声“下次不可”,便放过父亲。……
听母亲讲完这段往事,们沉浸在阵思辨里。待父亲送走客人回到房中,三姐迎上前去说:“爸,明白。”父亲笑笑,说:“明白就好。”然后转过身来对说:“其实,人不单是要在顺境里看到自己短处,还要在落后时看到自己长处。鼎儿学习成绩不好,那是贪玩结果;你踢球时候,不怕累、不怕苦,不是很顽强,这就是长处呀,要是用在念书上,还愁念不好?”听着,听着,竟也伸出手来……
几十年来,时常伸手自视,心里总记着父亲留下那句话:“伸出手来,那便是你自己。”
【父亲腊祭】
父亲平时不拘礼俗,但每逢农历腊月初三,他必郑重其事地拜祭恩师王二爷。这天,他早就忙活上:又是洗碗涮盏,又是切肉剖鱼,又是温壶烫酒,又是端锅掌勺,事必躬亲,不劳家人相助。王二爷气绝辞世子时(十时)到,父亲便恭恭敬敬地在先师遗像前摆好祭品,酒、菜、汤、饭、甜食、水果应俱全。其中,父亲亲手烹制麻婆豆腐、冬笋肉丝、豆瓣鱼和糖醋排骨四样小菜,虽非“珍馐”,却堪称“佳肴”,都是王二爷生前最喜欢吃。
焚香礼拜之后,父亲侍立旁,每隔十来分钟,还要为先师敬酒夹菜或添饭盛汤次。在持续个把小时过程中,父亲直保持头容正直、气容肃穆、立容前倾、色容庄重,那眼神似在仰慕,那耳神似在聆听,那形神似在礼赞,那心神似在向往,……最后,他终于打破声容静默,在大段大段屈子《天问》背诵中,结束年度腊祭。
起初,并不理解次普通腊祭何以要如此认真、如此用心,便去问父亲,他说:“古语有云‘祭如在’。就是说,祭祀先人要像先人在自己身边样。”“那《天问》是背给王二爷听吗?为甚?”好奇地追着问父亲,他说:“是。《天问》是王二爷教最后首诗,可惜还没有讲完,他老人家便走。这是在向他继续请教啊!”后来,渐渐长大,读书多些,才知道父亲祭礼竟然和《礼记》上讲“祭义”相通相应。再后来,当也读到《天问》,在阅读中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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