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将到口边话咽回去。刘藻缓缓地收回目光,刚收回,又依依不舍地再看眼,而后方正色道:“舂陵侯当殿提出此事,便是有过深思熟虑,他是长辈,朕需与他说法。”
不肯退让,却也未将话说死。太后不免思索起她此来目,可不论怎想,都扑朔迷离。要说她坚定,口风却又不怎执着,若说她暂无此意,却又显出意动之象。
太后奇怪得很,小皇帝心机日深似日,真是摸不透她是何用意。
皇帝又说两句,便起身告辞,她经过珊瑚,问句:“这便是百越王贡上珊瑚?”又看眼,点点头,啧啧称奇,“果真是宝物,如此华美珊瑚,从未见过。”
说罢大步而去。
舂陵侯是宗室,名买,乃是景帝之孙,与卫太子是堂兄弟,比刘藻长上辈。太后见此人笔迹就来气。
他在京中任职,便未去国,只是他是宗室,地位不同。常日埋首公务,闲来好往教坊听听曲,看看舞,自在清闲得很,并无党附于何人。
也不知这回是何人指使他。
太后匆匆扫过,放下竹简,道:“舂陵侯也太急些。”
刘藻往后靠靠,倚在隐囊上,悠然道:“朕倒以为,算不得急,武帝驾崩十余年,是功是过也该有个说法。太子与皇后,至今无谥,朕每每想起,心痛万分,以为不孝。”
还想不到。敏感些已能预感接下去,朝中怕是不得安宁。
太后不由想到,那大臣是受何人指使?是皇帝翅膀硬,想飞,还是谢漪暗中动作,欲趁此,将她彻底压下去。
刘藻到时,太后已在长信殿外迎接。刘藻手持竹简,级级迈上玉阶,她今日着玄衣,戴长冠,气度又厚重几分。
她步履沉稳,行至太后身前,起手做揖:“拜见太后。”
腰还未弯下,太后便将她扶起来,口道:“皇帝不必多礼。”
胡敖落在她身后,回头望眼,便见太后略显迷惑眼眸霎时亮。胡敖暗自叹口气,陛下演起戏来
重头戏来。太后心紧,笑道:“武帝功过,怕是不好评,朝中兴许因此动荡,陛下尚未完全秉政,恐不好收拾。”
皇帝依旧开始接触政务,至少不必至朔望日,方能大朝回,她可召见大臣,谢漪也会将奏疏呈上,只不过那些奏疏俱是谢漪先看过。
太后话中有威胁。皇帝也不慌,轻轻笑道:“不知谢太傅作何想。”
谢太傅自是乐得见她受挫。太后只觉这小皇帝心眼坏得很,她正要开口,忽见皇帝目光转到大殿另头珊瑚上去。
珊瑚隔得颇远,但她看得很是专注,眼中赞誉之色,毫不遮掩。
刘藻直起身来,转头望眼来时踏过台阶,道:“让太后久候。”
太后目光下滑,触及她手中竹简,瞳孔微微收,转瞬又和善笑道:“风大,皇帝与入殿去说。”
长信殿于长乐宫,便如宣室殿于未央宫。刘藻还是第二回来此,她随太后入殿,目光状似无意地环视殿中,眼便看到那尊珊瑚树。
但她并未在上头过久停留,自然地滑到太后身上。二人坐定,刘藻便将手中竹简转呈太后,道:“这是舂陵侯上奏之疏,朕特携此,来与太后瞧瞧。”
太后警铃大作,接过看,眉头便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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