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这说向帅是让你来上海筹饷办枪?”
“正是。”
“办枪倒好说,有吴健彰在,只要有银子,别说采办洋枪洋炮,就是洋船洋兵都能雇到,只是银子从哪儿来?”韩秀峰摸着嘴角,接着道:“向帅让你来署理县丞,但县丞要听上海知县。新任上海知县孙丰倒不是个难打交道,只是现而今他这个县太爷说不算,身边不但有吴煦盯着,事事还得向新任苏松太道杨能格禀报。不是说丧气话,向帅交给你这差事不太好办。”
周兴远并没有垂头丧气,而是问道:“韩老弟,吴煦是许乃钊人吧?”
“你连这都晓得!”
回到旗昌洋行后面公馆,韩秀峰像丝毫不在意般拟封信函,将晚上经历切事无巨细地写下来,让丁贵连夜带回去向杨能格禀报。
第二天早,正打算让小伍子去前面洋行问问有没有“卖鸡爽”消息,“卖鸡爽”幕友黄芸生不但从江南大营回来,还带来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老熟人。
“韩老弟,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泰州别这才几天,你竟又升官!要不是看过制台衙门给江南大营移文,光听姓黄面之词,打死都不会相信。”周兴远这是头次来上海,之前从未见过洋人,更没住过洋房,边说边摁屁股下椅子,似乎对很好奇洋人坐椅子为何那软。
他乡遇故知,韩秀峰也很高兴,边招呼他喝茶边好奇地问:“周兄容光焕发,定有好事,能不能先说来听听,让也帮你高兴高兴。”
周兴远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禁拱手笑道:“托老弟福,得向帅提携,谋个开复。但与老弟相比,这点好事真算不上什。”
“要是不打听清楚,要是没点准备,也不敢来。”
“周兄,这事没你想那简单,要晓得现而今上海不是个月前上海。许乃钊要就地筹粮筹饷,杨能格样在变着法儿就地筹钱筹粮。百姓能有几个钱,百姓要是有钱也不至于抗粮甚至跟着乱党造反。这说吧,现而今个个盯着这个有名无实江海关监督,还有那些个
“这说官复原职?”
“官复原职哪有这容易,就现在这刚署理上上海县丞,还是向帅看在老弟你面子上帮着求。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兴远原本是被革职永不叙用之人,能谋到个开复,还能有个缺,实属不易。”
“这倒是,毕竟最难就是开复。”韩秀峰笑笑,又好奇地问:“周兄,向帅那边正是用人之际,他老人家让你来上海,不只是署理县丞这简单吧?”
“就晓得瞒不过老弟。”周兴远回头看看身后,见书房门是关着,再想到小伍子这会儿应该守在外头,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长毛分兵西犯,朝廷不但频频从江南大营抽兵,还三天两头下谕催向帅攻城。可向帅不但兵力吃紧,粮饷吃紧,连枪炮都没长毛犀利,你说说这城让向帅怎攻,这仗让向帅怎打?”
想到许乃钊又把薛焕、刘存厚、虎嵩林和秦如海及他们手下兵勇,从江南大营调到上海来平乱,韩秀峰意识到江南大营现在估计只剩下几千兵,向帅现而今只能唱“空营计”,不但没余力去攻城,甚至连能不能堵住长毛、保住苏州、杭州等财赋之地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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