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夜里走时说很快就会有大人传召问询,韩秀峰急着做准备顾不上外头事,而端坐在大堂里喝茶通政使李道生和新任通政使双福不但知道韩秀峰来,并且知道韩秀峰正在忙什。
在升任通政使前双福跟李道生就是同僚,都曾是内阁侍读学士,关系算不上有多好但也没什矛盾,现在同为通政使相处得倒也融洽。
想到刚才进来时茶房那些个奴才聚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好像是说新来参议不懂规矩,不但不给他们打赏,甚至不来大堂拜见通政大人,双福禁不住笑道:“广普兄,听说吏部刚分发来这个韩秀峰捐纳出身,真是怪哉,捐纳出身参议还是头次听说。”
李道生
要说新鲜事,京里王公大臣们不晓得或者说不相信新鲜事真不少。比如前高邮知州魏源编纂《海国图志》,京里王公大臣十有八九没见过,就算见过也顶多翻十来页,再看就看不下去。
因为那套书源自林文忠公《四洲志》,文忠公写得又比较简单,或许那会儿刚接触西夷知道也不多,反正据说其所著《四洲志》原本是为面圣时回答道光爷问询而准备,比如英吉利是个二十岁女子主持国家,其叔父总想篡位,所以她无心跟大清打仗;美利坚是个由十三个头人共管国家等等。
并且,魏源《海国图志》有点类似四库全书那样抄书总集,百卷里有很多内容是未经校勘照抄,别人书里那些猎奇乱说也就原封不动地保留,所以在读书人看来就是胡说八道,事实上在海安时韩秀峰样是把《海国图志》当作《西游记》那样神怪书看。
更重要是《海国图志》太全太详细,从南洋诸国到印度那些个小邦,挨个儿全说遍,看完之后都不晓得英吉利究竟在哪儿。
对于英吉利军队究竟是咋组成,对于西夷造炮、西夷军舰也只是说个大概,没能让人看明白,韩秀峰甚至能想象到并没有真正跟洋人打过交道魏源自个儿大概也不是很明白。
韩秀峰敢肯定皇上和王公大臣们对《海国图志》所记载那些并不感兴趣,只迫切地想知道英吉利、佛兰哂(法兰西)和咪唎坚疆域究竟有多大,人口究竟有多少,实力究竟有多强?想知道英佛咪三国真要是跟大清开战,大清怎才能打败他们。
想到这些,韩秀峰对如何回答王公大臣乃至皇上问询心里终于有底,收起摺片等公文,让同样又困又饿顾谨言进来笔墨伺候,强打起精神绘制地图,草拟条文。
……
就在他专心致志地奋笔疾书之时,外面传来梆声和云板声,满汉两位通政大人到衙,满汉两位副使和参议、经历、知事、笔帖式去大堂拜见完两位通政大人,便回各自公房开始天公务。
最忙碌当属启奏科、稿房、吏房、礼房、上房和火房书吏,要将今天刚收到箱箱来自各省题本和附件登记造册,要与清单上条目进行核对,确认在邮传过程中有没有遗漏,然后件件分门别类对其格式进行复核,确认无误再呈报分管各项知事和经历,分管各项满汉经历或知事,个负责复核,个负责在上头用印……等套流程走下来,经两位通政大人首肯才能送往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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