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毓英心想这车夫还挺懂事,又呵欠连天地说:“把老爷送到宫门口回来之后,等到中午要是还没见着陈二,下午散班时你去接。”
车夫系好帘子,边牵着马往前走,边笑道:“曹老爷放心,能伺候曹老爷是小八辈子修来福分。”
车在坑洼不平街上吱吱呀呀地摸黑往前走,躺在车厢里摇摇晃晃曹毓英跟往常样睡起回笼觉。被褥不但干净而且厚实,车厢窗帘和前帘子也系得严严实实,不像陈二那辆破车到处跑风,所以感觉很暖和睡得也很香。
也不知道睡多久,曹毓英再次被叫醒。
“曹老爷,到,小伺候您下车。”
别*员去衙署办理公务叫“上衙门”,惟有军机处例外,军机章京入值不叫“上衙门”而叫“上班”。军机处上班进有定时、退有定规,不像六部各衙司官“上衙门”那自由,更不像有些冷衙闲曹,终年不上衙门也无人过问。
作为汉领班军机章京,曹毓英虽说只要在辰时(七点)前赶到军机处就行,但这两年长毛作乱、军务繁多,所以要提前个时辰去跟当值同僚交接,交接完之后还得跟各衙门样去内奏事处“接折”,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军机大臣“上班”时知道接下来天要办理哪些公务。
所以更夫刚敲完寅时(凌晨四点)梆子,他就被家人叫醒,在丫鬟伺候下穿衣、洗漱、吃早饭……然后戴上朝珠,穿上貂褂,戴上红帽罩,跟着在前头打灯笼照亮家人走出宅院。
入冬之后京城,不但风沙大,而且特别冷。
曹毓英呵下手,看着之前从未见过车夫问:“怎换人,陈二呢?”
“到,这快!”
“小哪敢耽误您‘上班’,所以这路是紧赶慢赶,您瞧瞧小这身汗,连马背上都是汗……”
曹毓英穿上靴子,钻出马车,正想夸奖句,赫然发现天色已大亮。再看看四周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景物,脸色立马变:“这不是圆明园吗,你怎把爷送这儿来!”
车夫吓跳,边擦着汗边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问:“曹老爷,您不是要来军机处‘上班’吗?听之前拉过那些‘小军机’老爷说,从前头宫门进去就是军机处值房,小来过好多次,不会错。”
“里头是有军机处值房,可皇上不
车夫急忙躬身打千儿,用口京片子殷勤地说:“禀曹老爷,也不晓得是陈二车坏,还是陈二马拉稀,直到这会儿也没见他来。小担心他误老爷您‘上班’,就赶着车过来。”
“你认得陈二,你们是块儿?”
“块儿赶七八年车,他买头匹马时小还给他凑过份子。”车夫撩起帘子,边同曹家人起伺候曹毓英上车,边又得意地说:“曹老爷,您别看小这车旧,可里头被褥全是新置,拢共置三床,隔三五天小就换下来让婆娘拆洗,干净着呢,不信您闻闻,点味儿也没有!”
车里确实挺干净,也确实没什味儿,曹毓英挪到里头,等家人帮着脱下鞋,拉上被子盖上腿,半靠在车厢里呵欠连天地说:“既然知道老爷是去‘上班’,那就赶紧走吧。”
“小先帮您把帘子系好,这风沙也太大,可不能把老爷您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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