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肃顺下定决心准备查到底时,户部衙门竟走水,大火从中午直烧到深夜,那多巡捕营官兵拼命救也没救下来。
火从文稿库烧到大堂、二堂、二门、八旗奉饷处和南北档房,又从南北档房烧到司务厅、秋审处、官票所和陕西、湖广、浙江、山东四司,三百多间厅堂屋室连同众多文档款册都被烧成灰烬!
韩秀峰已有个来月没进城,这些天过很悠闲,听从城里匆匆赶回来小山东禀报完这消息,没心情再看书,蓦地起身问:“有没有死人?”
“想想也邪性,火势那大,烧那猛,可在衙门当差那些老爷和书吏全没事儿,
俗话说叶落归根,任禾并非不想回老家,而是没脸回去,带着几分尴尬地说:“任某颠沛流离这多年,事无成,无颜见家乡父老啊。”
“有啥不好意思,要说没中式,那没中式举人老爷多,又不只是你个!”
“柱子兄弟,……想先去拜见岳父大人,何况成都终究是省城,想在省城看看能不能找着个营生。”
想到他老丈人是成都有名财主,柱子笑道:“好吧,那咱们就在此拜别。去前头随便找间客栈歇下脚,明儿早就动身。”
“进城坐坐呗。”
皇上不但颁谕明年赐开恩科,而且念及江苏、安徽士子因江宁失陷无法乡试,恩准江苏、安徽两省学政所奏,借用浙江贡院开科取士。
对天下士子而言这堪称天大喜讯,可咸丰二年壬子恩科、咸丰三年癸丑科、咸丰六年丙辰科和去年己未科,场也没拉下全部考过任禾,不但对科举已心灰意冷,甚至都不想参加大挑。
见柱子想回巴县,他也萌生退意。
韩秀峰也觉得像他这样在京城混不出啥名堂,真不如回乡找个书院执教,或在乡里做个悠闲自得士绅,不但口答应,还跟王千里等人样送上份程仪。
委署主事只是个差事,并非官缺,无需去相关衙门请辞,就这收拾行李,带着妻儿老小跟京里同乡好友拜别,然后同柱子起踏上回乡路。
“不叨扰,咱们有缘再会!”
刘氏知书达理,很想下车挽留番,可想到这是回娘家,又不是去自个儿家,又担心柱子不自在,只能趴在车窗边挥手道别。
……
就在柱子带着两个当年随韩秀峰从湖北去京城同乡子弟,沿着“东大路”星夜返回巴县老家之时,京里发生件大事。
户部尚书肃顺发现宝钞处宇字五号欠款,与官钱总局存档不符,经皇上恩准彻查,结果发现牵连甚众,包括恭亲王在内六七个王公和翁心存在内十几个尚书侍郎都脱不开干系,查着查着竟查不下去。
因为带着家眷,行李又多,光箱笼就装五大车,这路走不快。
柱子归心似箭,可又不好意思催促,只能跟他家子起慢慢吞吞地走,从京城赶到成都竟用两个半月。
本以为不用进城,就在城外随便找间客栈歇下脚,明儿早接着赶路。
没想到任禾跳下车,追上来脸歉意地说:“柱子兄弟,晓得你归心似箭,可巴县距省城那远,来趟省城不容易,能否赏光进城去寒舍小住几日?”
柱子愣愣,猛然反应过来:“行之兄,您这是不打算回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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