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只要李渭在家,春天多半闭门不出,埋头在西厢做针线。她绣活不错,又常有巧思,到如今算下来已攒几钱银子,但再想攒够西行路资,仍是远远不够,思来想去,唯有脖子上系着块碧玉,可抵当出去换银钱。
身上伤病愈合大半,日常行走已无碍,既然主意已定,只等着年节过去,设法西出玉门,先去伊吾探探陈叔叔消息。
李渭对李娘子这番试探也有些头疼,李娘子忧思过重,他只得多花时间陪伴左右,算起来,自他十二岁跟老爹出门,此后十几年间,或在商队,或在军中,在家时日竟年不过二三个月,于家人亏欠良多,如今将而立之年,家中俱是妇孺弱小,故有收手之意,只等年节之后另盘营生。
帕子低声咳嗽,春天连忙上前问道:“娘子,是要喝茶?”
李娘子抬起憋得通红脸色,歇息片刻,喘息着道:“大爷屋里茶壶空好几天,刚才过来喝盏茶才回去,怕他夜里要水,给他烧壶茶备着。”
“您歇着,来沏茶。”春天连忙上前,接过李娘子手中茶斗。
“身上不太畅快,只是赵大婶正在厨里忙着,仙仙年纪小,怕她路上跌跤摔坏,想来只能请你来,送壶茶到大爷房中去,如果大爷睡,让他喝杯茶水再睡。”
春天不自觉点点头,又蓦然怔住,而后对着李娘子点点头道:“好。”
李渭只穿着中衣,在灯下看本残破北庭舆图,听见敲门声,春天在外道:“大爷,娘子让送壶茶。”
李渭心中觉奇,李娘子待客有道,家中这些小事向来由仙仙来做,何曾差使过春天。
披衣开门,见春天散着鬟发,头乌黑长发抿在雪白耳后,身后是暗沉夜色,不知所以,怔怔。
屋内晕黄灯光照着春天脸庞,她低着头,看不清是什神情,李渭在门口接过茶壶,蓦然皱皱眉。
两人未置词,各自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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