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六年,李渭所在墨离军也参与这次战役,那时李
他道:“你该回长安去———几日后有支商队回长安,托熟人照顾你,你跟着回家去吧。”
他终于说:“你孤身人,又是未经世事女子,北庭不是你该去地方,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来做。”
她不肯:“既然已经走到这里除非死,否则也没有回去道理。”
李渭摇头:“北庭怕是要打战,就连河西也要不太平,你要去地方又是胡地陌土,路情况并不是你能想象。”
她看过许多关于北庭西域带前人笔记和官中记载,冬夏有雪,毒风烈日,飞沙砾石,骸骨遍地。在上路那刻也曾心生动摇,从锦绣闺阁里走出无知少女如何面对那个荒凉广袤世界,然而时至如今,她早已不惧这些。
“你去哪儿?”
“出去走走。”她低声答,又问,“大爷怎在此?”
李渭没回她,领着她深脚、浅脚走在瞎子巷里,春来树叶抽芽,新绿悄悄探出墙头,因李家新丧,巷里路挂白灯笼,影影绰绰单薄枝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在墙头。
她被四月春风吹着,突然有些被这柔软风吹醒,李渭在前她在后,两人不声不响走,春天摸着墙,看着他在前头背影,突然道:“大爷,今天去开源楼,本来打算找段公子,请他帮捎句话。”
“段公子不在。”他声音沉稳,“你若有事,找曹大爷也是样。”
她良久不出声。
他轻轻叹,亦是良久不语,最终还是说出心里话:“小春都尉泉下有知,知你要去,怕也是不安心。”
她猛然抬起头,身体颤抖,盯着他看,却只见他脸隐在昏暗夜色里,只模模糊糊露出刀削般轮廓,手指摸在粗粝砖墙上,刺刺生痛,咬住下唇:“大爷知道?认识爹?”
他回:“和小春都尉缘悭面,但有幸听过他事迹”李渭声音低沉,又有些疲惫:“小春都尉那时任伊吾军骁骑尉,驻在伊吾甘露川,那是景元六年冬,天气奇寒无比,牧民冻死不少牛羊,突厥结营南下骚扰,小春都尉带着支两百人精甲骑兵,不领军令,擅自攻入敌营。虽然折损不少突厥骑兵,但甘露川骑兵也损失甚重,此后伊吾军联合驻守瓜州墨离军两下夹击攻打突厥,举将突厥逼退至牙海之线。这两百骑兵虽有立功,但因违抗军令,军中不予抚恤,亦不追封烈户。”
她盯着他说话唇,听他字字念出当年之事,心头绞痛,吞泪道:“爹爹是被冤枉,他是听令行事,他做前锋,后有援军,但路攻入敌营,说好援军迟迟未到,他领着两百骑兵,强撑苦等,最后浴血战死,但军中却说他独断擅行,折损精锐,连尸骨都未替他收回来。”
她低声回:“知道。”
她无端有些落寞,垂着头跟在李渭身后磨蹭,李渭回过头来,见她戚戚然垂着眼,想想,还是顿住脚步,问她:“你找段公子,想说些什?”
她深吸口气,摇摇头。
“不想说?”李渭转过身来,漆黑眼眸带笑看着她。倒不是去年初见时口尖尖细牙咬住他脆弱模样,晚风拂动她衣袖,正是青葱年少好光景。
春天小声回道:“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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