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渭点点头。
她缓步前行,忽然又回头道:“自己去伊吾,大爷回甘州城吧,长留还等着大爷回去呢。”
胡琴幽怨,琴声清绝,素来作边塞乐,可催人泪。真姬撩拨两下胡琴,指尖转,弹起家乡小调,那曲调欢快又跳跃,仿若林鸟跳跃,涧水哗啦,于哀怨底乐中自有段生趣。
曲奏毕,真姬幽幽住手。
李渭拍手称好,春天只觉那曲调不落窠臼,和往常听都不同,问真姬:“姐姐弹是什曲子?“
“这个是奴家乡浣衣曲。”真姬笑道,“小时常虽随姆妈去水边洗衣,当地妇人们都会边洗衣边唱曲,如今离家多年,这曲子却直念念不忘。”
“也不知如今家中是否旧模样。”
门响,俱是回头,见李渭提水归来,真姬温婉笑,春天却把笑容收回,凝在唇角。
“郎君回来。”真姬笑道,“奴替女郎束发。”
春天点头,真姬手巧,替春天梳个半髻,将把碎发都拢在耳后,更显得少女娇俏灵动。
真姬梳完,左右端详,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李渭道:“这样是不是显得太稚嫩?”
李渭目光原本落在别处,挪回瞟眼,慢悠悠喝口茶。
她离开新罗已然十多年,儿时漂洋过海,被进贡给异国达官贵人们,最后被辗转赠送,随着新主人来到这离家万里边塞之地。
李渭和春天皆是沉默。”奴怕是此生不能回去啦。“她感慨,拨拨胡琴,“只能时时弹起家乡曲,莫忘莫忘。”
真姬欠欠身,缓缓退下:“不早,郎君和女郎早些歇息吧。”
月色清亮,月下两人喝茶赏月,纹丝未动。
良久,春天起身:“大爷早些歇息,也睡去。”
春天摸摸头,站起身来谢过真姬:“这样很好,姐姐手巧,比自个梳好多。”
天色不早,已近日暮,真姬煮羊汤,烧炙肉,吃完晚饭堪堪天黑。
村中人少,清寂异常,连狗吠都几乎无,只有邻家有几个孩童,打闹声隔墙传来。
平素里真姬只人在家,冷冷清清,早早就歇。今日添来客,有人作伴,真姬心头亦是喜欢,特意在屋檐下掌烛火,沏茶说话,又见月色尚可,抱出胡琴:“夜里无事,近来新学胡琴,权当鼓乐,奏给郎君和女郎听听,解解闷可好?”
两人都坐在檐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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