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睁开眼,恍惚间,觉得大脑有些迟钝。
梦中光怪陆离,她醒来后便甚都不记得。
她扶着腰起身,便颤颤巍巍下地,正沉默着拿白瓷水壶给自己倒茶,却听见外头有人声。
那是两个异族打扮侍女,头顶围着圈金银丝编织长纱,浅绿色裙角颇有垂坠感,带着些漂亮褶皱。这两人欢欢喜喜进屋里,仍用外族俚语说着话,郁暖听不大懂她们在讲甚,于是便自顾自吃着水。
两个侍女说完话,其中个转过脸来,眼窝有些深,看着郁暖用尚且生涩中原话道:“暖,方才公主还问起你,你今日觉得如何?”
皇帝起身,披上件沉灰长袍,而不知何时起,他右手多串佛珠,留着明黄穗子,垂落在广袖里。他面容更趋近于平和,似是任何事体都能从容以待。
男人对身后出现高德海,淡淡吩咐:“召六部尚书。”
高德海恭敬应诺。
最近陛下直忙于新政,反比好些年前刚登基,尚在少年时那会都忙些。陛下几乎几日几夜不合眼,寡言少语同时,愈发不近人情,但与从前冷锐不同,现下陛下确不大讽人,从前却时不时能听他把某些蠢钝不自知人,语气寥寥讽刺到恨不得不曾出生。
现下也没有。
清晨,竹林中飘散着薄薄雾气,穿着素色衣裳少女,裙摆逶迤在地,身段纤细而娇弱,她点点从白雾中走来,悠悠然抬头,美眸含着楚楚凄切。
她渐渐含泪,细弱道:“陛下,真……好怕……这里人都对不好,每天吃着糠菜,每日都被毒打,他们还要找牙婆发卖,要把们孩子送人作仆从……”
“您为甚,还是寻不到?”
“您说过,整片疆土都是您所有,那为何——为何却寻不到踪迹——夫君。”
她眸光颤抖着,脸盘愈发瘦削,肚子却鼓鼓,似乎把全身养分,都用以供养他们孩子,而她自己已难以维系脆弱生命。
郁暖捧着茶杯,对她弯弯眼角,轻轻点头。
但她喉咙要温养,故而并不常说话,于是另两个侍女便又开始说笑起来,顺便把郁暖早食带给她。
她在几日前,于片暗色原野上醒来,眼望去世点点星火,这片草原看上去大到
若有臣子愚钝顽固,陛下也不过置之笑,慢慢捻着佛珠,轻描淡写把人干晾在旁罢。
而现下不过寅时未至,说不得人都在睡梦中。
这已是常态,陛下认为,这是大臣们该做事。
那就是,无可反驳为臣本分。
…………
她实在太柔弱,甚都不懂得,更不会保护自己,纤细手腕连匕首都握得颤颤巍巍。
没有他庇护,在这个世道,他小姑娘或许很早就成枯骨碎肉。
少女眼里,忽然流下血泪,声音有些沙哑,惶恐中带着哭腔道:“陛下……看不见东西,眼睛也瞎,为什啊……好痛——”
他伸手,想把心爱女人抱在怀里,可少女却随风飘散,溶入飘渺浓雾里,再也寻摸不到。
皇帝缓缓睁开眼眸,大殿内空寂无人,弯月被黑云笼罩,烛火缓慢泣着粘稠红泪,远方稀薄点点月色,落在他高挺鼻梁和深邃眼上,无端显得有些漠然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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