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啊……咱们小学校呢?在哪儿?那座大楼吗?哎哎,真可是今非昔比啦……
听见老家在慢慢地扩展,向着尘封记忆深入,不断推新出陈。往日,像个昏睡老人慢慢苏醒,唏嘘叹惋之间渐渐生气勃勃起来。历史因此令人怀疑。循着不同情感,历史原来并不确定。
路上想,那文学所求真实是什呢?历史难免是部御制经典,文学要弥补它,所以看重是那些沉默心魂。历史惯以时间为序,勾画空间中真实,艺术不满足这样简化,所以去看这人间戏剧深处复杂,在被普遍所遗漏地方去询问独具心流。于是想起西川诗:
打开本书,/个灵魂就苏醒/……/阅读个家族预言/看到痛苦并不比痛苦更多/历史仅记录少数人丰功伟绩/其他人说话汇合为沉默
老家便是这样。Z州,向都在沉默中。但沉默深处悲欢俱在,无比生动。那是因为,沉默着并不就是普遍,而独具心流恰是被个普遍读本简化成沉默。
汽车缓缓行驶,接近史家旧居时,父亲、伯父和叔叔声不响,惟睁大眼睛望着窗外。史家旧宅错错落落几乎铺开条街,但都久失修整,残破不堪。“这儿是六叔家。”“这儿是二姑家。”“这儿是七爷爷和七奶奶。”“那边呢?噢,五舅曾在那儿住过。”……简短低语,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以致那座座院落也似毫无生气,片死寂。
汽车终于停下,停在“们家”门口。
但他们都不下车,只坐在车里看,看斑驳院门,看门两边石墩,看屋檐上摇动枯草,看屋脊上露出树梢……伯父首先声明他不想进去:“这样看看,说就行。”父亲于是附和:“说也是,看看就走吧。”说:“大老远来,就为看看这房檐上草吗?”伯父说:“你知道这儿现在住谁?”“管他住谁!”“你知道人家会怎想?人家要是问咱们来干吗,咱们怎说?”“胡汉三又回来呗!”说。他们笑笑,笑得依然谨慎。伯父和父亲执意留在汽车上,叔叔推着进院门。院子里没人,屋门也都锁着,两棵枣树尚未发芽,疙疙瘩瘩枝条与屋檐碰撞发出轻响。叔叔指着两间耳房对说:“你爸和你妈,当年就在这两间屋里结婚。”“你看见?”“当然看见。那天史家人去接你妈,跟着去。那时十三四岁,你妈坐上花轿,就跟在后头路跑,直跑回家……”仔细打量那两间老屋,心想,说不定,就是从这儿进入人间。
从那院子里出来,见父亲和伯父在街上来来回回地走,向个个院门里望,紧张,又似抱着期待。街上没人,处处都安静得近乎怪诞。“走吗?”“走吧。”虽是这样说,但他们仍四处张望。“要不就再歇会儿?”“不啦,走吧。”这时候街那边出现个人,慢慢朝这边走。他们便都往路旁靠靠,看着那个人,看他步步走近,看他走过面前,又看着他步步走远。不认识。这个人他们不认识。这个人太年轻他们不可能认识,也许这个人父亲或者爷爷他们认识。起风,风吹动屋檐上荒草,吹动屋檐下三顶白发。已经走远那个人还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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