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画面出现扬眉吐气般欢乐,那只能是唐代。春风浩荡,万物苏醒,连禽鸟都是舞者,连繁花都卷成图案。天堂和人间连在起,个个表情生动,笔笔都有创造。女性越来越占据主导地位,而且不管是菩萨还是供养人,都呈现出充分女性美。由于自信,他们神情反而更加恬静、素淡和自然。画中佛教道场已经以净土宗为主,启示人们只要念佛就能起进入美好净土。连这种简明理想,也洋溢着只有盛唐才有轻快和乐观。
唐代画面中那些世间人物,不管是盔甲将军、西域胡商,还是壮硕力士、都督夫人,都神采飞扬、炯炯有神。更难得是,在这些人物形象中分明看到吴道子画派某种骨力,在背景山水中发现李思训、李昭道父子那派辉煌笔意。欢乐,就此走向经典。走向经典还在欢乐,点也没有装腔作态。
除壁画,唐代塑像更是风姿无限,不再清癯,不再呆板,连眉眼嘴角都洋溢着笑意,连衣褶薄襞都流泻得像音乐般。
唐代洞窟中切都不重复,也不刻板。立即明白,真正欢乐不可能重复,就像真正人性容不得刻板。结果,唐代欢乐诱发长久欢乐,唐代人性贴合永恒人性,切都融合得浑然体。恍惚间,热闹洞窟里似乎什也没有,没有画,没有雕塑,没有年代,也没
风声、流水声、马蹄声、驼铃声。
看会儿,听会儿,发觉自己也被裹卷进去。身不由己,踉踉跄跄,被人潮所挟,被声浪所融,被种千年不灭信仰所化。
这样观看是种晕眩,既十分陶醉又十分模糊。因此,不能不在闭馆之后黄昏,在人群全都离去山脚下独自徘徊,点点地找回记忆、找回自己。
晚风起,夹着细沙,吹得脸颊发疼。沙漠月亮分外清冷,山脚前有泓泉流,在月色下波光闪烁。总算,思路稍见头绪。
三
记得每进个洞窟,总是抢先走到年代标示牌前,快速地算出年龄,然后再恭敬地抬起头来。
年龄最高,已经千六百多岁,在中国历史上算是十六国时期作品。壁画上菩萨还是西域神貌,甚至还能看出从印度起身时样子,深线粗画,立体感强,还裸着上身,余留着恒河岸边热气。另些壁画,描绘着在血腥苦难中甘于舍身狠心,看上去有点恐怖,可以想见当时世间苦难气氛。
接下来应该是非常向往魏晋南北朝:青褐色泽依然浑厚,豪迈笔触如同剑戟。中原带有那多潇洒名士傲视着乱世,此时洞窟里也开始出现放达之风,连菩萨也由粗短身材变得修长活泼。某些形象,派秀骨清相,甚至有病态之美,似乎与中原名士们趣味遥相呼应。
不少场面中出现各种乐器,叫不全它们名字。
有很多年轻女子衣带飘飘地飞起来,是飞天。她们预示出全方位舞动趋势,那是到隋代。个叫维摩诘居士被频频描绘,让人联想到当时些士族门阀企图在佛教理想中提升自己。壁画上已经找不到苦行,只有华丽。连病态之美也消失,肌肤变得日渐圆润。那些雕塑略显腿短头大,马背上历练,使他们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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