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走得多远,心里却明白,个中国人在病倒时候最需要什。他站在门前,端着个小小平底铁锅,已经熬锅薄薄大米粥,还撒些切碎青菜在大米粥里。
深深谢过,关上门,把小铁锅端到妻子床前。妻子才啜两口,便抬头看眼,眼睛已经亮。过会儿,同行林琳小姐又送来几颗自己随身带“藿香正气丸”。妻子吃就睡,第二天醒来,居然容光焕发。
青菜大米粥,加上藿香正气丸,入口便回神,这就是中国人。
这就牵涉到另种“家”,比在风雨小屋里相依为命“家”要大得多。但这个“家”更是流荡,可以流荡到地球上任何地方。中国有个成语叫“四海为家”,听起来气象万千,可惜这“四海
在狂颠小船上倒还从容,那天晚上栖宿在岛上,就犯病。肠胃功能紊乱,狂吐不止,浑身瘫软,不得动弹。
栖宿房舍,是以前美国海军工程兵建造,很朴素,还干净。妻子病倒后,下起大雨。但听到不是雨声,而是木质百叶窗在咯吱吱地摇撼,好像整个屋子就要在下刻粉碎。外面原始林木又都在起呼啸,让人浑身发毛。什“瓢泼大雨”、“倾盆大雨”等等说法,在这里都不成立。若说是“瓢”,那“瓢”就是天;若说是“盆”,那“盆”就是地。天和地在雨中融成体,恣肆狂放。
位走遍太平洋南部和西部几乎所有大岛历险家告诉,这儿雨,减去九成,只留成,倾泻在任何城市,都会是淹腰大灾。他还说,世间台风,都从这儿起源。如此轰隆轰隆狂,bao雨势,正是在合成着席卷几千公里台风呢!
这想,思绪也就飞出去几千公里,中间是无垠沧海巨涛。家,那个们常年居住屋子,多遥远,遥远到无法度量。在这个草莽小岛上,似乎切都随时可以毁灭,毁灭得如蚁蝼,如碎草,如微尘。羸弱妻子,就在身旁。
她闭着眼,已经很久颗粒未进,没有力气说话,软软地躺着。小岛不会有医生,即使有,也叫不到。彻底无助两条生命,躲在个屋顶下,屋顶随时可以掀掉,屋顶外面切,完全不可想象。这,就是古往今来夫妻。这,就是真实无虚家。
和妻子对家感受,历来与故乡、老树、熟路关系不大。每次历险考察,万里大漠间夜夜既不同又相同家。漂移中家最能展示家本质,危难中漂移最能让这种本质刻骨铭心。
总是极其僻远,总是非常陌生,总是天气恶劣,总是无法开门,总是寸步难行,总是疲惫万分,总是无医无药,总是求告无门。于是,拥有个最纯净家,纯净得无限衰弱,又无限强大。
六
大自然咆哮声完全压过轻轻敲门声,然而,不知在哪个间隙,还是听到。而且,还听出呼叫们声音,是汉语。
赶快开门。惊,原来是那位走遍太平洋南部和西部几乎所有大岛海洋历险家。他叫杨纲,很多年前是北京名年轻外交官,负责过南太平洋国家交往。多次往返,就沉浸在那里,又慢慢扩展到西太平洋。因喜爱而探寻,因探寻而迷恋,他也就辞去公职,成名纵横于大洋洲流动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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