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儿,但他有种奇怪(令至今都感到奇怪)力量。他只要说他第跟谁好,谁就会特别高兴;他说他第二跟谁好、第三跟谁好、第四跟谁好……最末跟谁好,所有孩子就都为自己位置感到欣慰或者悲伤。他有种非凡才能。现在想,他才能在于,他准确地感觉到孩子们之间强弱差别,因而把他们位置编排得恰如其分,令人折服。他喜欢借此实现他才能。但是个孩子具有这样才能,真是莫测高深种神秘,现在仍有时战战兢兢地想,那个可怕孩子和那种可怕才能,非是上帝必要种没计不可。否则怎会呢?他是个天才。不错,那也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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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几十年后天,偶然又从那座庙前走过,那儿已经不是学校,庙门已被封死不知那老庙又派作什用场。忽然望见那棵巨大白皮松还在,在墙头和殿顶上伸开它茂盛枝叶。站下来,心想,不见它这多年里,它向就在那儿块块剥落着鳞片似树皮,滴淌着粘粘松脂,是吗?那条小街几乎丝毫未改,满街阳光更是依然如故,老庙里上课铃声仿佛又响起来,让想起很多少年时代往事,同时又想起那个可怕孩子。那个可怕孩子,他像道阴影笼罩着少年时代,使种种美好记忆都经受着它威胁。
他把粘粘松脂抹在头发上,那次不知深浅地反抗。他本来长得瘦小,拳就把他打得坐倒在地上,但是他并不立刻起来还击,他就坐在那儿不露声色地盯着。(现在想,他是本能地在判断着到底是强还是弱。现在想,很可能放过个可以让他“第跟好”机会,因为害怕,这样他不仅不必“第跟好”,而且选定作为他显示才能对象。那个可怕孩子,让至今都感到神秘。恐怖和不解。)本来准备好也挨他拳,但是完全出乎意料,他站起来,挨近,轻轻地但是坚决地对说“你等着瞧吧”,然后他就走开,立刻走到所有孩子中间去说说笑笑,极具分寸地搂搂这个头,攀攀那个肩,对所有孩子都表示着加倍友好,仿佛所有孩子都站在他边,都与他亲密无间。他就这样走到孩子们中间去并占据中心位置,轻而易举就把置于孤立。孤立感犹如阴云四合般在周围聚拢,等反应过来,那孤立处境已经不是个普通孩子能够摆脱。现在说起这件事还感到阵透心阴冷。他走到孩子们中间去,便走不进去,只好个人玩。有好几天都是个人玩,走来走去像只被判罚离群鸟儿。想要跟谁玩,甚至走近谁,那个可怕孩子就把谁喊过去,就非常亲密地把谁叫到他那边去。已经输,现在才看出所有孩子都在那刻输给他,因为没有哪个孩子愿意落到处境,没有哪个孩子不害怕被孤立。那些天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都是郁郁寡欢个人呆呆地发愣。奶奶摸摸头——温度正常,妈妈看看作业本——都是5分。“怎啦你?”不回答,不知道怎样回答。但那个可怕孩子并不就此罢休,他是个天才几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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