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歇不知道谢不遇和萧让说什,反正萧让上回宫马车脸色就不太对劲,盯着自己眼神凶恨得像头狼,让云歇总有种他要扑上来把自己撕咬吃掉错觉。
直到他们回到寝殿,云歇才明白那不是错觉。
他正褪着衣裳,高大影子倏然在烛火下覆过来,原先言不发萧让将他抵在桌案边,吻住他。
这吻凶狠之余却又带着矛盾
谢不遇说,云歇当初初出茅庐,为护自己和兄长云彻作对,被强逼着过量服用五石散,终于成瘾,皮肤蹭破多处,后来基本愈合,却只剩下背上这块,因为伤及骨头,疤痕永远无法消退。
谢不遇当时含泪说:“你爱他姿容,见过他人不人鬼不鬼样子?蓬头垢面、体无完肤。”
萧让紧阖眼,骨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十余年前,云歇有次消失四个多月,那段时间,云歇把他交给谢不遇。
他每次问起,谢不遇只说云歇和楚剑清去边关玩儿,过些日子便回来。
萧让喉结滚滚,心绪滔天,眼眶微涩。
他想起自己屡次说云歇偏心,恨不得回到从前,掐死那个自己。
如果云歇心真是歪着长,也从来都是偏向他。
他才是这多年来被偏爱那个。
萧让牵出个笑容,口吻极淡地问:“你知不知道,相父背上疤是怎回事?”
让黑如点漆凤眸中有剧烈光华在搅动,只觉周围物什在旋转,耳边只剩句话——
云歇为拯救他抛弃梦想。
谢不遇说到这,他全想明白。
最初最初,云歇因为魏夫人教导和对云峰平云彻憎恶,滋生当个忠臣愿望,愿望生根发芽,成他毕生梦想。可他要拯救身为傀儡自己,而时局不需要忠臣,他只能选择丢下梦想,与云峰平这群豺狼虎豹周旋,只为护他安然无恙。
所以谢不遇说,云歇参加科举是在和梦想告别。
当时他不懂谢不遇眼睛为何那般黯淡。
他什都不知道,他被人为隔绝在外。
等云歇戒瘾养好伤回来,含笑过来抱他,他还拒绝他触碰,怪他不告而别,心里从来没有他。
可云歇受伤就是因为他。他本不用和云峰平和云彻作对,因为他,云歇才会选择站在父兄对立面。
手上、背上,云歇身上每处伤,说起来好像都是因为他-
萧让记得他触碰那里云歇反应,即使是睡梦里,他仍浑身紧绷僵直,戒备蜷缩,试图逃离掩盖。
谢不遇口腔发苦,干巴巴地说三个字:“五石散。”
……
从屋子里出来,萧让微有些虚脱,昏沉脑子里,行字在循环——“五石散,因服用后会身子发热,所以瘾者衣少冷食,常以冷水浇身,故又名寒食散。瘾者身体虚弱,皮肤极容易蹭破……”
这是医术典籍里记载。
当年云歇才十六七岁,年轻气盛又狂妄,非要悄悄地像自己证明他是有这个能耐,才甘心彻底放下,就此翻篇。
他怀着隐秘期望,希望有人能猜到是他,悄悄地骄傲得意下,这确是他性格。
谢亭,歇停。云歇,字停。
萧让还记得不久前云歇讽刺朝臣,写篇藏头赋,藏“尔等皆为竖子”这句。
十多年,云歇小脾气点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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