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他呆许久,直到书案上黑,最后线余晖也被吞没,柳重明蓦地跳起来,飞般向卧房奔去。
“沉舟!”
他想起来。
上午去宫中之前,管家给他拿什东西,他当时心绪烦躁没往心里去,直接塞在怀里,再没考虑这事。
如今看到黑下去天色,他想起来。
可脑子团混沌中,却又仿佛能听到曲沉舟沉静冷漠声音——世子这样……当真算是成熟吗?若是提起令兄事,世子便会被激怒,是不是该考虑,是否需要再寻明主?
——世子若是今后也打算用以这样天真去夺嫡,不如早些告知,区区贱命不足挂齿,可怜白柳两家跟着起遭殃。
狠狠用袖子擦擦眼睛,柳重明深吸口气,挺起腰来,也不叫下人,自己滴水研墨,取笔抄经,凝神静气。
他虽然白白耽搁四年多时间,好在老天怜悯,有曲沉舟为他指点迷津,无论这人是谁,他也要善加利用,再不能辜负身边人。
姐姐在等他。
“你别跟来!”
及至关书房门,他手犹自发着抖。
曲沉舟说事应验,姐姐慧眼如炬,进宫之后应当就很快看出端倪,可姐姐并不敢凭着皇上宠爱怀胎,因为……
因为他无能。
柳重明把头杵在桌子上,眨眨眼,便有什冰凉东西落在手背上。
柳重明从门口到内院路走得飞快,始终沉着脸,唬得没人敢多说句话。
没成想过垂花门,便有人不识脸色地迎上来:“世子。”
他听到这声音叫自己,陡然停住脚,时不知心里是什滋味,或是欣慰,或是恼怒,将肚子恶言恶语都顶到舌根,又被他勉强咽下去。
曲沉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神色不定,并不知道他如今触即发激愤:“世子今日进宫,可有什收获?”
当然有收获,他不得不面对自己从前失败,不得不承认走错路。
这路笔走游龙,写得极快,几页下来,心情渐渐平稳下来。
窗外日头已西斜,只剩下点余晖,他抖抖油墨未干纸,正打算放去边,忽然间福至心灵,将纸张离远看看,又从书案下格子里掏出另叠纸。
那是曲沉舟之前写东西,说是之后也许用得到,并放在他这里。
他将两种字迹并排放在起,才想明白,为什自己在看到曲沉舟写字时,有种非常古怪感觉。
他们俩字体只有极微妙区别,若是让外人看,几乎分辨不出来。
他这些年都做什?本以为自己为大哥拼尽全力,却忽略更重要东西。
再这样下去,如果真有朝日,有人对柳家发难,他甚至没有招架余力。
曲沉舟说,他信。
是不是在曲沉舟活过上世里,他就是这般蒙着眼睛乱舞气,拖着整个柳家跌落深渊而不自知?
这个念头令他怕得不住颤抖。
“曲沉舟,你到底是什人?”
他不死心地又问,果然还是只有沉默回答他。
“你先别管,要自己安静会儿。”
柳重明拔腿就走,脑子里团乱,余光里看到曲沉舟像是还要说什,又被自己话逼退,默默地站在原地。
有那瞬间冲动,他想回头去问问,可脚步只顿下,便调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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